牵制
孤月召见她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单独相处,且离开都是以‘姑姑’称呼。‘谷主’也就偶尔叫叫,逢场作戏。
这声‘谷主’也让孤月的心咯噔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曾经的众叛亲离,已经让她习惯了疏远,如今也是一样。
冯季卿马不停蹄地来到冥界谷,刚下马就迎来一批守卫。
“参见左护法,谷主有情”
冯季卿每次回界谷都会最先去悠然阁,然后再去拜访孤月,看来这回只能先去大殿了。
“走吧”刚好自己也有事找孤月谈判。
冯季卿来到孤月面前直直地站着,既不行礼也不畏惧。
以前辰冥皇在,他还害怕自己的身份被界谷公布,所以事事遵从界谷的安排。现在的连辰冥寒都在自己的设计中,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身份公布了又怎样,朝臣大多是自己的人,周怿又掌握了大半兵权,辰冥寒根本不足为惧。所以他亦不会再受孤月摆布。
孤月早就知道自己控制不了他,所以她也不追究他的无礼。只是微笑道“原来左护法还记得界谷啊?”
“谷主找我,就为了嘲讽我吗?”不受控制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既直接又了断。
“本座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左护法记得还有界谷的存在”
孤月语气清冷,说没事是假的,她只是想让他先开口自己好顺水推舟。若是自己先开口说,让子悠嫁给他,只会让他起疑。以冯季卿的性格,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既让来了就一定会带些‘利息’回去,而且这次的利息一定是子悠。
孤月从不打没把握的战,她就是看中了这点,才会召见他。
冯季卿看着孤月却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孤月心,更是深不可测。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子悠带走,哪怕是和孤月决裂。
“既然谷主找季卿没别的事,那季卿可要说说自己的事了”
一句话既强调自己叫冯季卿,又强调了自己是带了目的而来。
不过孤月很喜欢对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圈套的感觉,而且对方还是聪明绝顶的冯季卿,这让自己想不有成就感都难。
“左护法何事?”
冯季卿一面注意着孤月的表情一面开口“我要带子悠离开冥界谷”
孤月秀美紧皱,装出一副为难且生气的表情。冯季卿也信以为真了。
见孤月这般不愿意,冯季卿言辞紧跟“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子悠,哪怕我们兵刃相见”
阴森森的声音夹着警告的意味响起“这么说,左护法是势在必得了?”
孤月转过身不想让冯季卿从自己身上看出破绽。
“是,子悠我势在必得”语气的坚定让孤月都震惊了几分。
这时候她以不需要伪装了,转过身幽幽地开口“本座不想和左护法自相残杀,你若想带走我的爱徒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得答应本座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能不兵刃就不要厮杀,冯季卿也想和平解决。
“娶了子悠,一生一世对她好,左护法可否做到?”
“这”原以为孤月会找什么难题刁难自己,没想到是这样的条件。
‘一生一世对她好’就算她不提,他也会做到,这是一个简单又容易的条件,为什么会如此沉重呢?季晨月的笑靥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能这么做吗?
见到冯季卿在发呆,孤月只当是他对自己简单要求的兴奋,因兴奋而发呆。
“难道左护法不愿意?既然不愿意那本座断不会将爱徒嫁与你,你也就不必带她走”
孤月一口一个‘爱徒’既让冯季卿以为自己是真的爱护季子悠,也让冯季卿知道若是不答应今天就带不走季子悠,同时这合情合理的理由让冯季卿也不好与自己兵刃相见。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好,我答应娶子悠为妻”只要能带子悠离开,娶她又何妨。
“哈哈哈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你们的亲事就定在今天”
孤月的笑声遍布大殿,却不是为新人而笑,而是为自己的计划,为自己谋略而笑。
辰冥寒设计冯季卿却被季卿反设计。现在冯季卿又被孤月算计了。
孤月算到冯季卿会为季子悠回冥界谷,也算到他会带季子悠离开,更算到他会答应自己娶季子悠为妻。唯一没算到的是感情。季卿对子悠只是兄妹之情。
什么都可以算,唯独感情算不到,要是可以算到感情,冯季卿肯定一早就杀了季晨月。
冥界谷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时辰满谷红色喜庆。季子悠凤冠霞帔被侍女扶着来到大殿。
冯季卿和季子悠踩着红地毯来到大殿中央,男才女貌,羡煞旁人。
“一拜天地”
“二拜谷主”
“礼成,送新人离开”
季子悠被冯季卿牵着手离开大殿,离开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看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叶柔带着面纱,捂着嘴小声地哭泣。她的子悠终于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她该高兴的,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昨晚她找过孤月
禁地,孤月立在远处冷声说“如果你答应留在冥界谷,我会考虑成全季子悠和冯季卿”
“我答应你留在冥界谷”自己已经错过了子悠的成长历程,能补偿的只有如此。
一片喜气声中,两位新人离开了冥界谷。
孤月看着泣不成声的叶柔只觉得好笑。母亲为了女儿来求自己,甘愿留在界谷。女儿为了母亲,甘愿为自己监视冯季卿。呵呵,这倒是省了让自己去设计她们。
两人骑在马上,一路的喜庆,一路的诡异。新郎面无表情,新娘更是无法高兴。
嫁给冯季卿,这是季子悠毕生的想法,现在终于嫁给他了,却不是当初想象的那般开心。
冥界谷外的高楼处,充满怨恨的眸子一直注视着这场婚礼。纪子岩紧握的双手,指甲陷进了肉里,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反倒是心,被什么撕扯一样,痛的窒息。
一条路有人觉得长,有人觉得短。
冯季卿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季晨月,他该怎么面对她?思考之余已经来到冯府。她就在里面,他的脚却怎么也买不进去。
周怿在自己的府上住不习惯,偷偷回到了冯府。这会儿开门的还是他。
“大哥,你?”本来想说什么的,看到一对新人后,硬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下。
“她叫季子悠,以后是你的大嫂,子悠是界谷的人,我们婚事不宜张扬”
他只说她是周怿的大嫂,却没说她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可以也非有意,只是不习惯,只是他爱的不是她。
“季卿,你回”来了?看到冯季卿一袭的红衣她呆住了。
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有一场婚礼,却不想他会娶别人。身后的女子红纱遮面,嫁衣如火,灼伤了自己的眼睛。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强忍着,在泪水还未流下之际转身离开。
阁楼少有人来,她却常来,因为那里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能看到父母以前所在的方向。只是这回脚步愈发的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压着自己喘不过气。
你若在乎一个人,她失落受伤的脚步,会带走你的心。
冯季卿此刻的心全系在她身上,她的每一个脚步也踩在他的心上,心,莫名地痛。
抚了抚心口,冷声道“今天起,夫人住我房间,她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一切都要听从她”
“是”所有的家丁和侍女一致回答。
“冯大哥,我们进去吧”季子悠挽着冯季卿的胳膊一起向房间的方向走去。
从季晨月出现到冯季卿看她的眼神,季子悠的眸子黯淡了。她不喜欢勉强,但是她必须挽着他,冥界谷的人没走,她知道。
阁楼上,季晨月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婚礼流着自己的眼泪,痛的还是自己。
夜,降临的很快,注定不平静。
季子悠一直坐在床边透过红纱看着屋外徘徊的身影,冯季卿踌躇了很久终踏进屋里。
“子悠,你要是困了就就先睡,我书房还有些事,对,书房还有些事要处理”说完后季卿按着沉重的脑袋,这是他编的最烂的理由。
“你去忙吧,我确实有些困”是心困,冯大哥,你知道吗?
冯季卿指指门外“那我就先出去了”
“砰”关门声和寂静的夜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颤颤抖抖的手慢慢抬起,触摸到头上的红纱,捏紧了,拉下。季子悠原本白皙的小脸更白了多了几分惨淡,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打湿了红纱,也打湿了心。
书房的事再重要也没掀盖头重要,冯季卿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愿意面对,不掀就不会看到,看不到愧疚就会少一分。这是自己心里所想,只是愧疚真的会少吗?
书房里的书散落一地,就像他现在的心情。放下书走到屋外,月光悄悄地洒在脸上,凉风习习吹的人直发抖。
阁楼上的一角,灯火还在摇曳。
像是被是被什么推着一样,冯季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阁楼。推开门就看到季晨月双手抱臂埋在手臂上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累了,她是那么的无助,窗上的身影那般孤独。
冯季卿轻轻地来到她的身边,本想把她抱上床,不料却惊醒了她。
季晨月一把推开他的手“走开,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走啊你”
冯季卿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双手。
“你,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手指的冰凉让他的心里很是不安。
冯季卿正想摸摸她的额头,却被她推的老远。
“你别碰我,我讨厌你”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将未干的泪痕又冲洗了一遍。
季卿上前将晨月搂得紧紧的,他不喜欢她的讨厌,不喜欢她的疏远。
“你身体怎么这么烫?”冯季卿抚上季晨月的额头,突然紧张起来“晨月,你发烧了”
“走开”季晨月大叫着挣脱开他的怀抱。
阁楼的一角,季晨月退在那里,大声地说道“冯季卿,我知道你恨我,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我,我知道你从来就没爱过我,可我却傻乎乎的爱上了你”眼泪还在流,控诉着他对她的伤害。
“如果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法,恭喜你,你赢了,你成功了。我现在很伤心,真的很伤心”晨月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上,是伤心,也是体力不支。
“晨月”季卿急忙跑去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沙哑“晨月,对不起,我是报复过你,可是我也爱过你,原谅我好不好?”
“晨月晨月?”冯季卿对季晨月说出了心里话,却发现怀里的人儿没有了反应,早已晕了过去。
“周怿,周怿你快过来”
“周将军刚刚回去了,丞相需要奴婢去通传吗?”侍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
“让开”冯季卿抱起季晨月就走出门,向周怿府上跑去。
晨月,坚持住,千万不要有事!冯季卿在心里一直默念,他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
入冬的寒风越吹越盛,冯季卿脱下外套将季晨月裹得紧紧的。周怿的府上说不远,走起来却也耗时间。
冯季卿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着急来形容了,季晨月就是他心里的‘季卿树’已经在他心里深深地扎了根,越扎越深,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此刻着急的不止他一人,柴米油盐到现在还没找到左赫卿和管玉器。
两人在牢里呆了两天一夜,终于摸清了地牢的底细。此牢乃官家牢房,也就是说赌坊是官家开的。左赫卿和管玉器这两天吃的是牢饭也是官家饭。
“玉儿,这门好像很坚固”左赫卿双手拽着牢门的铁棍,用力地向两边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眉角滑下,与这寒冷的天气截然不符。
“我说赫卿,你能不能歇歇,这都是铁制的怎么可能掰动呢?”管玉器一边吃着牢饭一边劝着左赫卿。
左赫卿没理会她的话,继续使劲地掰牢门。
“嗯”管玉器闭着眼睛惬意地问着饭菜的香味“要说美味,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牢饭了,坐了这么多次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牢饭,居然还有鸡哎!”官家的地牢就是气派。
左赫卿瞥了她一眼,无语地做自己的事,要说蹲大牢蹲的最开心的,非管玉器莫属。
“来来来,尝尝这个”玉器夹了一块大鸡肉送到赫卿嘴边。
赫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还是吃下了。没办法,盛情难却。
“玉儿,别闹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了,再不出去柴米油盐该着急了”
“这里伙食这么好,干嘛急着出去,再说这铁门你是不可能掰开的不是吗?”
看着管玉器悠闲的样子,左赫卿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地掰,还是以失败告终啊。
“对了,你明知道没钥匙是不可能打开门的干嘛一定要打开啊?”关于这个管玉器已经好奇很久了。
左赫卿停下手上的动作,吞吞吐吐地说“你每次坐牢都能打开门逃出去,我我自然不能输给你,不然以后还怎么保护你啊”
管玉器“……”着实无语。她每次都是拿钥匙打开的好不好,不过赫卿害羞的样子还真可爱“哈哈哈”
左赫卿在管玉器面前摆摆手“喂喂你在傻笑什么?”
“额,没,你继续啊,呵呵”
看着左赫卿既可爱又认真的表情,玉器突然有种幸福感。托着下巴的手慢慢地移到头上,摸到自己的宝贝发簪。
“铛铛铛铛看看这是什么?”管玉器将白玉发簪献在赫卿眼前。
“这是什么啊?”见过发簪,却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发簪,通体的白,却又不太好看。
“铛铛铛铛看看这是什么?”管玉器将白玉发簪献在赫卿眼前。
“这是什么啊?”见过发簪,却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发簪,通体的白,却又不太好看。
“让开,看我怎么打开这门”白玉发簪在管玉器手中转着圈,划着自信的弧度。
只见玉器拔掉发簪的一端,将白玉发簪插在锁上不停地旋转‘咔吱’一声,锁开了。
“玉儿,你你是这样开锁的?”左赫卿又是惊奇又是崇拜。
“走啦”管玉器拉着左赫卿,很潇洒地将他拖出牢房。
不是他一直念叨着要走的吗,怎么这会儿还要自己拖着他走,哎。
一边嬉笑,一边忧。
冯季卿和周怿这边忙得不可开交。
“她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大夫看病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打扰,冯季卿却将这个扰人看病的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
“我正在给她把脉,你先在旁边坐下”周怿真的很想发火,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请他坐下的客气话。
看着季晨月惨白的脸色以及周怿紧皱的眉头,冯季卿只能坐在一旁干着急。
周怿忽然松开手,叹了口气。
“她到底怎么样了?”冯季卿突然从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周怿皱起的是眉头,他揪起的可是整颗心啊。
“她的情况很不好,我只能用昨天的药看看能不能让她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