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凤求凰(1 / 1)

司马相如 七步风云 1706 字 4个月前

凤求凰

此时,一阵如仙乐般的琴声从帘后悠悠飘来,听得众宾客哑寂无声。Www.Pinwenba.Com 吧

那琴音就如同杯中最美最醇最香的酒气氤氲在整个大厅,忽儿淡忽儿浓,飘过眼前,嘴边,鼻息,让人神往迷醉。

伴着琴声,只听甜美的女声在帘后唱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相如听着文君的琴歌,恍惚看到了一对鸳鸯在水中嬉戏,幸福游弋,快乐相拥,不离不弃……

若非文君心意,这《击鼓曲》岂能弹唱得如此深情:“不论生死离别,都跟你说定了,我要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琴声止息,余音袅袅,似意犹未尽。

好半晌,众宾客齐声喝彩,卓王孙亦洋洋得意。

相如听得动容,灵感迸发,心情激动地回到绿绮琴边。

并未试音,相如的手指已在琴弦上恣意跳动。

灯光、酒香,梦幻般的颜色,所有美好的东西似乎都被相如的手指拈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个动人的音符,从琴弦上流泻出来。

起初,琴声委婉连绵,有如一只凤从幽谷中蜿蜒飞来,缓慢寻觅。

随着旋律的升腾跌宕,步步高昂,乐曲进入了**。它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抒发出对残酷现实的悲怆,对命运的抗争,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向往。

光影迷离,酒香水色,乐曲忽儿缠绵悱恻,舒缓起伏,恬静激荡。

相如指随心动,伴着琴声动情地唱起来,声音磁性粘人: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珠帘之内,文君闻得琴声,原是《凤求凰》,已是心旌摇曳,爱如潮涌;又得此歌,更是情似狂涛,如幻如仙。

没想到相如今日能为《凤求凰》填上歌词,而且填得情浓若稠,更敢于高歌此堂!

文君痴痴地想道:“相如啊,你我二人,真是千古知音,天涯知己,即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亦怕不会有你我这样惺惺相惜,息息相通吧?你生在多情多义的安汉,我嫁到绝情伤痛的窦家,偏偏能鬼使神差地相遇相知,这难道不是天降情,琴作媒吗?”

文君在心内发誓,宁愿此后三生三世不再嫁人,今生也一定要嫁给相如,陪伴一生!

正当人们沉浸在《凤求凰》曲中尚未回过神来时,珠帘后同时响起了这首熟悉的曲子: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琴声更显悱恻,相如惊异,原来此曲亦可男女双重演奏,女曲悱恻音高,男曲情浓音重。

相如亦抚上琴弦,一曲惊世骇俗的《凤求凰》曲就此轰动于世,一首缠绵悱恻的《凤求凰》诗就此神奇诞生。

二人如歌如诉,深情款款,有高山流水之致,有迥鸾翔凤之妙,万顷情思,都贯注在琴歌之中,听得众宾客双眼凝滞,动情悚容:

“凤啊凤啊回到故乡,遨游四海求凰成双。

未遇时机啊愿未偿,怎料今日登此华堂。

艳丽贤女在这地方,难以接近啊思断肠。

何时有缘结成鸳鸯,愿能比翼啊共翱翔。

凰啊凰啊随我双栖,愿能永结啊连理枝。

感情相通两心同怡,瑶池碧波啊鸳鸯戏?

琴音未绝心已逐芳,比翼高飞同跨虹霓。

觅得知音相伴今生,不应我心啊多悲凄。”

相如、文君二人琴唱弦和,众宾客讶异,他们何曾听过如此仙歌妙乐。

即便是应龙为女魃深情演奏之时,也怕亦无此绝妙之音吧!

此曲合奏美妙绝伦,但若和上相如所作琴歌,其美妙动听之妙不是相加那么简单了,而是成几何倍数的增加。

故,此宴后竟有人叹息:“听曲要听临邛宴之《凤求凰》!”

更有人叹息曰:“能听一回相如、文君《凤求凰》,此生虽死亦无憾矣!”

歌毕,余音绕梁不绝,萦迥耳际。

懂琴或不懂琴的,连同嫉妒心极强的秦春,均久久不愿开口喝彩和说话,生怕让那美妙的仙音被自己的俗音撞毁。

相如亦痴迷地望着珠帘,似乎看见文君从屏风后飘然而出,执手相看,泪眼盈盈,相拥款款而行,步出大厅,双双踏上幸福的红地毯,众宾客挥手向他们祝贺新婚……

又似乎看见他拉着文君的手在铺满鲜花的小道上相视着奔跑,笑语洒落田间,似在临邛郊外,又似在如诗如画的安汉故乡……

帘后的文君早被相如潮水般的深情所淹没,透过珠帘,她分明看见了相如被爱情的火焰燃烧得熠熠发光的眸子,她心中涌起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一种激烈的冲动。她多想推开屏风,掀开珠帘,奔到相如身前,与他一道携手飘然而去……

印月和琴心见文君面红耳赤,泪流满面,又是喜又是怕,一步不敢离开左右。

“文君姐姐,你怎么啦?”琴心轻声问。

文君从幻想中醒了过来,眼前只隔着一道屏风,却象横亘着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墙。

“唉,”文君叹息道,“我们,回去吧……”

文君在印月、琴心的搀扶下步向绣楼,一双玉足,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看相如那潇洒的身影,再听一听那深情的《凤求凰》。

“遥天孤鹤,清唳长空,其非尘世之音也!”王吉终于忍不住喝起彩来。

“老朽亦有飘飘然之感,好听好听!”卓王孙亦附庸风雅道。

程郑亦道:“美妙之极!高雅之极!”

王吉道:“程兄,不知到底如何高雅,如何美妙?”

“这个,这个,”程郑又只好故伎重施,“这个高雅就是高而雅,这个美妙就是美而妙!所以嘛,就叫高雅、美妙也!”

王吉抚掌道:“程兄之言高妙之极。”

众宾客道:“王大人,请问司马先生和文君少女主所歌乃是何调?”

王吉笑道:“乃是相如新作,文君依调而和,调名《凤求凰》。”

“《凤求凰》是何意呀?”

王吉调侃道:“这《凤求凰》乃是说卓翁好客重友,这富丽堂皇的卓府,必然引来凤凰满堂,富贵呈祥。”

“妙!妙!”众宾客拍手道。

王吉走近面向珠帘发呆的相如,摇其双肩:“相如贤弟!相如贤弟!”

卓王孙亦举杯过来嗬嗬笑着:“司马阁下,请酒!”

相如醒了过来,忙举杯道:“干!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欢呼道:“干杯!为《凤求凰》干杯!”

王吉乐了:“相如贤弟,今日弹琴弹得如此痛快,你就放开量多饮几杯吧!”

“好!”相如举杯道,“多谢卓翁与诸位高朋美意,相如这就与诸位同干!”

酒过数巡,已是傍晚时分。僮仆们掌上灯来,大厅里灯笼高挂,亮如白昼。

相如喝得满面生春,向王吉使个眼色,辞谢道:“我是已然醉了!多谢卓翁盛情,我要告,告辞……”

王吉一看,相如果真醉态毕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踉跄,葛云忙上前扶住。

王吉会意,忙放下杯子道:“今日这酒确实是陈酿好酒!相如挨不过酒劲,连我也有些醉意了。”

“哈哈哈,今日所饮乃是临邛名酒翁头春!”见相如确实是喝醉了,卓王孙渴求地道,“司马先生行走不便,就留宿寒舍可也?”

“怕不方便吧?”王吉故意道,“若方便尚可!”“方便,方便。”卓王孙忙道,“寒舍有的是房子,司马先生就住在花园内的客房好了。”王吉颔首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