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宫诅咒(1 / 1)

凤难驭:妻难训 野良 8374 字 4个月前

深宫诅咒

门外的桑者望了眼天色,伸手轻轻敲了敲宫门。倾爵抬眸看了眼窗外的鱼肚白,再看看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慕连斯,眉头微微锁起。

大臣已经陆续进来早朝,桑者也猜不透为何今日寝宫内还未开门。倾爵缓缓走到慕连斯身边蹲下,看着他白净的身体,修长的四肢直直的贴在地砖上,而那要死不活的神情摆明了是在耍无赖不肯起来。刚想发作,慕连斯却幽怨的看着自己。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倾爵一怔,那可是自己的龙床,他竟未得到自己允许就擅自躺了进去。慕连斯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拉过被子阴阴的看着倾爵,闻得被子上的幽香,再想想昨晚睡了一夜的地砖,困意就猛地侵袭而来。

“王,您起来了吗?”

时间已经不早了,桑者在门口有些焦急的问道。

本来也想赶着早朝饶过慕连斯一次,可对方挑衅的眼神让她无名火大。快速走了过去伸手去掀开被子,慕连斯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迅速的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一下子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脸颊直直的落在了他裸露的胸膛上,她只感觉内心一阵触动,顿时面红耳赤了起来。桑者还在门口恭敬的询问着,慕连斯看着脸上一片绯红的倾爵得意的咧嘴笑着,她慌乱的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抓着。此时,她不再是王,而他不再是她的男宠。

“放——放肆。”

连呼吸都变得那么紊乱,倾爵越是挣扎却越是失去平衡,之后整个人压在了慕连斯的身上。

纤长的睫毛下眸子闪烁着暧昧,静静的看着倾爵的手足无措,她的仓皇失色,她的小羞涩。慕连斯将她搂紧,直勾勾的凝视着她的眼神。心如小鹿在撞的倾爵瞪大凤眸怔怔的慕连斯,全然忘记了她才是王。

“王,您还安好吗?”

见寝宫内全无动静,桑者焦急的敲着宫门。倾爵晃过神急忙想从慕连斯的柔情中起来,对方的手却还是扣得那么紧。恼羞成怒的右手高高挥起准备落下,慕连斯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舌头在她的口腔内攻城掠地,肆意的挑衅倾爵的每一寸神经。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全身,倾爵慢慢沦陷了下去,沉醉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慕连斯得逞的扬着嘴角,睁大眼睛看着现在小鸟依人的倾爵,心中狠狠的想着:让你昨天虐待我让我睡地砖,即使你是王那也是一个女人。

理政殿内,倾爵迟迟未到大臣议论纷纷。曲济捋着自己的胡须思索了一会儿,威严的环顾了殿内一圈大臣,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找来当值的小太监询问倾爵为何还没到来,小太监摇头不知。沉思片刻,曲济径直向寝宫走去。

桑者本想破门而入,可一想昨夜有人侍寝,怕看见不好的事情只能在门口等候。见曲济直直向这里走来,桑者一慌,急忙敲了敲宫门。

“王,战神来了,您快起来。”

听见曲济来了,倾爵急忙睁开眼睛从慕连斯身上起来。慕连斯嘴角带着玩意的笑,看着倾爵慌乱擦拭着嘴唇,托着脑袋看着她。

“王——”

此时门口传来了曲济严肃却不是恭敬的声音,倾爵愤怒的瞪了眼慕连斯,对方却装作视若无睹的调皮一笑。

“王,早朝时间已过,大臣却未见王到来,您是身体不适或者——”

“孤立马洗漱前往,战神请先回理政殿。”

桑者听此急忙命人推开了宫门,倾爵已经安坐在梳妆台前。曲济刚想进来,却被桑者恭敬的拦在了门外。

“战神,王还未早漱,您不得进入。”

曲济一听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态,窘迫的笑着准备回理政殿等候。转身前一瞥,却看见倾爵的龙床上躺着个男子,正是自己从番邦手中夺来的战俘。

狐惑的看着慕连斯怡然脸上自得的笑,曲济心头一沉,拂袖向理政殿走去。

朝堂之中,各大臣循例报告着今日发生的军国大事。倾爵高坐龙椅之上,无心去听,脑海中尽是慕连斯那挑衅的脸和迷惑的吻。几次发愣,引得大臣们疑惑连连。曲济心头更加沉重,那个异样的男子真是个祸害。

御书房中龙涎香四溢,高堆的书案前倾爵托腮发着呆,美人的嘴角时不时绽放出一丝迷人的笑靥。桑者已经炮制好了一壶花茶,缓缓走来看见倾爵淡若春风的笑,一怔后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

花茶冒着热气,芳香弥漫。倾爵轻轻执杯呡了一小口,翻开奏章仔细批阅了起来。宫中的记事女官按照惯例前来请示,昨日侍寝的慕连斯是否还能出现在倾爵的此后的寝宫中。桑者漠然的打算回绝,倾爵却从案几中抬起脑袋,意味深长的一笑,留下了慕连斯的名字。

记事女官走后,桑者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倾爵:“王,您是否动了情?”

倾爵抚了下柳眉,淡淡一笑:“孤只是觉得慕连斯甚有意思,桑不必多想。”

桑者点头不语,转身望着窗外的天色陷入了沉思。倾爵还是倾爵都会让桑者将其搬来这里,似乎这也是她唯一可做的事情了。

案几上堆满了大小奏章,还有一幅倾爵亲手所书的书画。浓墨重彩的山水配以她纤细飘逸的字体,让人的眼球一刻也离开不了。百无聊赖的又绕回了床前,俯身仔细看着倾爵的睡脸,迟疑了一会儿在她的额前留下深情一吻。

无论你是不是王,我都只想让你做我的女人……

倾爵起时慕连斯已经离去,趁着早上的雾气回到了自己的厢房。躺在床上木讷的看着端着洗漱用品的侍女,桑者的身影印入眼帘后方才回过神。梳妆台前,任由桑者为自己梳着发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晃神。

早晨的清凉让她打了个喷嚏,瞌睡虫瞬间席卷了大脑。强迫着睁大眼睛,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异常倦怠,双目无神。桑者停下了手中的桃木梳,蹲在倾爵身边抬头看着她,微微绽开了丝笑靥。

“王似乎有些疲惫,是否昨夜未能安睡?”

倾爵都忘记昨晚是怎么睡着的,记得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慕连斯对着自己灿烂一笑。从未睡得这么安心惬意,醒来时他也走了。

“桑,传孤旨意,今日不早朝。”

揉着干涩的双眼,哈欠声连连。桑者挥手让拿着龙袍的侍女下去,自己继续为她梳理着发髻。

“王,若有要事依旧御书房召见吗?”

“孤也想一天不理政,也不待在御书房和宫中,能到坊间走走,可战神——呵呵。”

无奈的苦笑着静看镜中的自己,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古来都会被当成红颜祸水,但她是王。没有经历过人生的痴情苦痛,注定一生老死冰冷的宫中。

“王,桑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知是否该告知王。”

细细想来桑者也有几天不在自己身边,作为宫内的总管,她熟谙一切的事情,也包括大臣之中的一些秘密。有时候桑者更像自己的眼线,左右探知人心。

将衣袖拂起,轻轻揉搓着自己白皙的手臂,倚靠在椅子上侧脸看着桑者。退去寝宫中所有的侍女太监,桑者把倾爵扶到侧榻边坐下,自己蹲在她面前修理起了她修长的玉手。

“再过几日就是东河祭祀的大典了,王这次想怎么应付?”

“东河祭祀大典。”徐徐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倾爵愁眉不展的扭头看着窗外。“桑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为倾爵的手擦上了一层花露,桑者边收拾边叹气:“东河祭祀大典从开国皇帝的时候就流传下来,一直到了王这一代。先帝璃皇本不赞同东河祭祀大典,但是碍于这是祖宗规矩,这才一直执行。但是王登基以来一直用着各种理由推辞,这让朝中一些老的大臣很是不满,今年他们会联名上书请求王执行,而战神会是带头人物。”

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倾爵不屑的笑着,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数之不尽的寒冷显露无疑。桑者不再言语,望着已经鱼肚白的天色,猜想太监已然把倾爵的旨意带到,大臣也该散去了,但是他会在稍后过来,两年来从未变过。

东河祭祀大典是在京都的渝水河边举行的一场浩大的祭祀活动,番邦从开国以来一直骚扰边疆,在璃皇的领导下才获得了两国平静。有祭祀必定有祭品,而东河祭祀的祭品就是番邦的战俘。将他们直接丢入滚滚渝水当中,任其被活活淹死。

倾爵继位两年来一直避免谈及东河祭祀,番邦偶犯边疆,但是抓住的战俘往往是一些无辜的老弱妇孺。要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们丢进滚滚河水之中处死,她没有那么残忍。璃皇生前本想废除东河祭祀,但还未执行就过世了。朝中的大臣坚持反对废除,因为东河祭祀大典是他们彰显自己战功的时刻,所以这个残忍的活动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是曲亦告诉你这次战神会带头要求孤恢复东河祭祀大典吧?”

桑者莞尔一笑,扶着倾爵让她躺在了侧榻之上,自己坐在一边按摩着她的身体。

“曲亦几次三番言明要进宫来当男宠,只是战神坚决不同意。曲亦是战神的独子,战神的意思是让他早日成家立业,以便日后继承他的衣钵。但是曲亦迷恋王,几次主动找我要求进宫。战神早就言明在先,我怎能随意让曲亦进宫。所以为了拉拢我,曲亦就会透露很多朝中大臣的事情给我,也包括这次的东河祭祀大典。”

若有所思的颦着眉头,曲济虽拥护自己为王,但他有时候管得实在太多。璃皇和溪珑在世时对他恩泽并用,也是因为喜欢溪珑他才会那么拥戴倾爵。继位两年来曲济一直掌握着朝中的兵权,虽无反叛之心,但也让倾爵有些不悦。再加上他一直管束男宠,说是清君侧,可手段甚至……

一想到和曲济有关的事情倾爵就一个头两个大,烦躁的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宫门口的小太监就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跪在了一边。不用睁眼和猜想,定是曲济来了。两年来倾爵只要不上早朝,他定会跑到寝宫来嘘寒问暖一番,让倾爵不堪其烦。

“王早已说明有要事御书房等候,你让战神先过去。”

桑者正想打发小太监过去让曲济离开,小太监却面露难色。桑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恭敬的站在一边。倾爵疲惫的睁开双眼,瞟了眼宫门口的曲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王,两年来战神一直都是在寝宫门口等候,而您的旨意——”

倾爵怎会不懂,即使她不满曲济一再违背自己的旨意,可也拿他没有一点的办法。

曲济气定神闲的在寝宫门口踱着步,捋着自己的胡须时不时往里面看看。东等西等刚进去禀报的小太监还是没有出来,曲济有些不耐烦的背着双手环顾宫中所有的建筑,特别是那片亭台水榭,那里是他和溪珑三十余年前初次相遇的地方。当时,他只是璃皇的贴身侍卫,而她也只是刚进宫的一名才人。

嘴角淡淡笑靥,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快乐该怎么用笑去表达的时候。

皱了皱眉眉头,坐起身来拉扯了下衣裳,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宣。”

宫门口的曲济听见了倾爵的声音,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推开了多做喇叭的小太监。简单的作揖之后,曲济环顾整个寝宫,发现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满意的一笑,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倾爵只着一件薄衫,锁骨深刻的裸露在外。微风轻轻吹起衣裳的一角,白净的大腿根部尽显。曲济赶忙闭上眼睛扭过头,倾爵坏坏的一笑,对着桑者眨了眨眼睛。桑者急忙把衣裳拉好,对着曲济清了清嗓子,他方才回过头。

“是老臣失态了,日后一定在御书房等待王的召见。”

倾爵淡淡的点头允许,心里却在放鞭炮庆祝。桑者笑不露齿,急忙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安静的站在一边。

“孤今日有些疲惫不想早朝,战神此次前来又是为何?”

佯装病态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透过手指缝注视着曲济一切的表情行为。他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颇为担忧的看着倾爵,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本奏章。桑者代为接过之后奉到了倾爵的手中,她只是打开随意浏览了一下,果真是为了东河祭祀大典的事情。

“孤近日来身体不适,今年的东河祭祀大典还是暂停吧。”

曲济没有像之前那么做出退步,一再抱拳,表情不怒而威:“王,前年您刚登基所以暂停了东河祭祀大典。去年,您说天下刚刚平和,东河祭祀大典也暂停。但是今年番邦再次犯我边疆,东河祭祀大典不能再无端暂停了。这是开国皇帝订下来的习俗,为的是震慑番邦蛮夷,您不该……”

“战神,孤一向习惯以德服人,以礼治天下。而东河祭祀大典只是戗杀一些你们在番邦边界抓拿而来的一些无辜百姓,你认为这是开国皇帝的初衷吗?”顾不得曲济满脸愠色,倾爵继续说道:“开国皇帝举行东河祭祀大典只是当时那些被俘虏的番邦不肯投降,还扬言要卷土重来。当时刚好在渝水之边,那年汛期将至,河水泛滥。开国皇帝只能处死那些不肯投降归顺的番邦异族,下令将他们推进渝水之中。当时渝水地区又称东河,所以就有了东河祭祀大典的由来。本是处死战俘,到了现在却成了屠杀无辜番邦百姓的荒唐闹剧。你让孤有何面目继续东河祭祀大典,这不贻笑大方吗。”

曲济连连点头,似乎倾爵的说辞让他无话可说。正当她准备松口气时,曲济作揖说道:“老臣也是这么对朝中的大臣们说的,可是他们怎么也不听劝,说东河祭祀大典一直流传到今,王不能就此废除掉。”

倾爵感觉有诈,冲桑者甩了个眼色过去。桑者急忙命人搬来椅子,沏上好茶。舒服的坐稳,美滋滋的喝上雨前龙井,曲济也不再做作,继续缓缓说着:“老臣知道王心比菩萨,所以就对大臣们说,东河祭祀大典必须废除。大臣们死活不同意,还口口声声说老臣违背开国皇帝的旨意。老臣也没有办法,就只好咨询他们的意见。大臣们说废除也行,只要今年东河祭祀大典能够如期举行。老臣已经尽力了,王您看怎么样?”

踌躇了好一会儿,要想废除东河祭祀大典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最后举行一次了。曲济见倾爵一脸释然的样子,急忙把茶杯往旁边的侍女手中一放,起身作揖。

“王若是同意了,那老臣就下去处理关于此次东河祭祀大典的事宜了。”

玩弄着手中的奏章,倾爵只能咬牙答应:“战神去吧,孤几日后定会参与。”

曲济诡异的一笑,跪安后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他转身对着倾爵说道:“王,老臣忘记对您说了,此次东河祭祀大典的祭品名字在奏章的后面,您一定要过目。”

倾爵不慌不忙的翻开了奏章,看到祭品名单中赫然出现‘慕连斯’这三个字的时候一怔,而曲济早在她出神看奏章的时候离开了。自嘲的一笑,姜还是老的辣。

“王——”

“不用多言,孤自有分寸。”

眯起眼睛凝视着奏章上的端正的楷字,倾爵莫名一笑:曲济,你不能再插手孤的生活了,因为孤是王。

微风席席,又是一年深秋时。落叶铺满地,残花作殉葬。穿着一件红色薄纱的倾爵处理完奏章后已是傍晚,站在窗前秋意刺骨。桑者急忙忙拿来披风为她披上,叫侍女在御书房中燃起了炭火,暖意才稍微驱散满身的寒冷。

远处的花圃已经凋零,花瓣散落了一地。花落花腐花葬泥,春来春暖春涅槃。倾爵犹记得那棵桃花树下,溪珑俯桌作画,璃皇吹箫助兴,而她则看着两人脸上甜蜜的笑容发呆。

此时此刻她懂了为何璃皇和溪珑会笑得那么夺目灿烂,一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倾爵已然入神,桑者回头看了眼放在案几上的奏章。东河祭祀大典在即,而曲济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慕连斯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障碍。桑者不知道倾爵是怎么看待慕连斯的,可是从他两次侍寝都没有消失来看,倾爵是有意留下了他。

“桑,孤是否太容忍曲济了,他才会一直这么犯上?”

桑者一怔,倾爵直视的目光让她有点胆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自然的望向了窗外。

“王,战神是先皇在世时的老人了,也是他镇压住了朝中所有的大臣把王扶上了龙椅。也许他是过分干涉王的私事了,但……”

“他只是忘记了孤现在是王,一直把我当作那个倾爵。”

眼中豁然泛出了一丝杀气,桑者不由打了个寒噤,向后退了几步。

“王想怎么做?”

“呵呵。”

笑声刺骨,倾爵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何会这般令人生畏。桑者也许懂了,这就是孤家寡人。

拉了拉披风,倾爵收好遗落在桃花树上的记忆,转身看着宫门口:“陪孤到处走走。”

望着倾爵的侧脸,桑者颔首。

皇宫各处已经点燃了烛火灯笼,微微照亮了来回的路。倾爵信步走在皇宫中的青花砖上,偶尔抬头望望刚露出小角的月亮。桑者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十几年来每当倾爵郁闷或惆怅的时候,都会选择在皇宫中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累了才肯回寝宫休息。

无意间路过西沉殿,男宠们有的正在用膳,有的正准备沐裕看见倾爵突然到来吓得个个哆嗦着不知所措,急忙跪成一地。倾爵的目光随意掠过他们的脸,本想继续往前走,突然想起了西沉殿中有着两个自己蛮感兴趣的人,停下步伐俯视着脚边的男宠们。

“宁之博和慕连斯何在?”

众人都不敢多言,桑者见着倾爵的脸色有些凝重了,急忙拉了拉一个男宠的衣裳。他惊出了一额头的汗,畏首畏尾的抬起头看着倾爵,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

“王,他们两人在东侧的甲子厢房中。”

倾爵听后正欲前去,仔细一想不知道东侧的甲子厢房在哪里。桑者猜出了她的心思,看着那个正在大把掉汗的男宠,柔情说道:“甲子厢房在何处?”

男宠伸出手指了个方向,倾爵径直大步前往。桑者浅笑着让男宠们起来,急急忙忙跟上了倾爵的步伐。众人还在感叹男宠勇敢的时候,他却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半晌才呼出一口气。

厢房门口停住脚步,桑者刚刚想上去敲门,却听见了慕连斯和宁之博嬉闹的声音。倾爵浅浅一笑:书呆子竟然和爱闹的慕连斯住在了一起,会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呢?

在房内的慕连斯感觉到了门口有人,以为还是那些爱偷听还八卦的男宠们。一箭步上去猛地拉开门,准备好好奚落一下对方,却看见站在门口的是倾爵和桑者,神经紧绷到了极点,目瞪口呆的盯着她们,额头一排细汗缓缓流下。

宁之博见慕连斯不吭声了,好奇的走过去查看,到了门口之后自然明白了他此时此刻的神情。急忙跪倒在地上,顺便拉了拉慕连斯的衣角。

“不用拘礼,孤可以进去坐坐吗?”

宁之博赶忙点点头,起身站在了一边。倾爵走到桌子前坐下,桑者对着慕连斯和宁之博使了个眼神,两人急忙站了过来。

厢房中的陈设很简单,两张床榻相对而放,两边摆放了可以放置衣物的柜子,中间是一张木桌。床边放着两盆盆栽,零零散散的开着绿色。几个花瓶,几幅山水墨画。让倾爵诧异的是原本白净的墙上画着一只圆鼓鼓的狸猫,怪异的身体,看着让她发笑。

瞅着倾爵的目光被自己今天的成果吸引,慕连斯咧着嘴角开始介绍了起来:“王是否觉得小人画得不错。”

倾爵像模像样的点点头,指着墙上的画说道:“这只狸猫甚有一番意思。”

“它是猫,不是狸猫。”

慕连斯低垂着脑袋一蹶不振的样子,倾爵不在意浅浅一笑,继续看着墙上那只所谓的猫。宁之博一愣,出神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倾爵,从未想过几日未见她能这般纯真的笑。疑惑的看着慕连斯,是他的原因她才会判若两人了吗?

“王,您怎么回来西沉殿?”

倾爵回神看了宁之博一眼,玩弄起了桌子上的杯子。

“博可知东河祭祀大典?”

宁之博沉重的点点头,对于这种残忍的祭祀活动他一直深恶痛绝。原本消停了两年,此时从倾爵的口中听到,他猜想这个祭祀活动又要出现了。

沉寂了一会儿,宁之博缓缓开口:“东河祭祀大典源自开国皇帝,原本只是给予番邦的威吓。本朝以来,番邦战事平和,但是东河祭祀大典却没有被废除。一是各任皇帝都认为这个祭祀是开国皇帝立下的,不便更改。二是朝中大臣一直拥护,因为东河祭祀大典也是他们彰显自己战功和朝中地位的典礼。”

“分析得很透彻,看来博对东河祭祀大典也是不赞成的。”

倾爵投向了一丝欣赏的目光,宁之博羞涩的低下了头。慕连斯可没听说过什么东河祭祀大典,但听完宁之博的解释后也明白了这就是古代祭祀的一种。荒诞,这个词最好的诠释了。

“我只是一个区区的男宠,即使对东河祭祀大典有颇有微词,也是人微言轻。”

在以前,宁之博以为考上秀才就能继续参考,然后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结果稀里糊涂的进宫做了男宠,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也只能在闲暇的时候想想而已。

倾爵若有所思的看着意气风发却怀才不遇满腹惆怅的宁之博,是否是她太自私,一定要留他在自己身边供自己取乐,忘记了他之前的抱负。

“今年的东河祭祀大典会如期进行,博有何看法?“

宁之博自嘲的一笑,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豁然想起这是倾爵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诚惶诚恐的看着她,谦卑的低下了脑袋。慕连斯始终插不上一句话,见此时大家都莫名安静了下来,贼笑着想着是自己出场的机会到了。

“王贵为一国之君,不想举办那个什么东河大典的就直接废除掉,何必为此烦忧呢。“

倾爵‘哦’了一声,面带笑意的看着慕连斯,他不由打了个寒噤:这是什么眼神,莫非我又踩到地雷了。

片刻,倾爵抬头甩个桑者一个眼神,她心领神会的浅笑,徐徐说着:“王本意废除东河祭祀大典,可是朝中大臣提出了一个要求,说只要今年这次东河祭祀大典过去。”

慕连斯得意的大笑,丝毫没感觉到危险在向自己靠近。

“那就最后举办一次,反正祭祀什么活动都是无稽之谈。”

正中倾爵的下怀,她意味深长的对着慕连斯一笑:“斯说得正是,每次的东河祭祀大典都有祭祀者的名单。孤继承大统后抄录的,王非常重视这次能否废除东河祭祀大典,所以要牺牲慕连斯了……”

“凭什么!”慕连斯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宁之博拉了下他的衣袖后方才冷静下来。“名单上全是番邦的人物,东河什么大典的祭祀品也是番邦的。我又不是番邦的,为什么我要成为这无聊的祭祀品。”

“慕连斯忘记了你是怎么进宫的吗?”

桑者智者的眼神让他蓦然想起自己是如何进宫成为男宠的,转念一想这个误会大了,急忙开口解释:“当时我就说我不是番邦的战俘了,你们看我的样子像是番邦异族吗?”

摊开双手转了个身,极力想证明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国人。见众人不信的神情,他哭丧着脸弓着身子向一直不做声的倾爵作揖:“拜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呀,难道就因为我看起来五官深刻了点,帅气了点,就一直把我当成番邦的战俘吗?我真的是无意间到战场中去的,我就是个堂堂正正的凉祗国民。”

倾爵心里早乐开了花,可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情绪外露。桑者见自己的主人如此,继续侃侃而谈:“你是战神送进宫来的,即使王相信你不是番邦战俘,不用成为东河祭祀大典的祭品。但战神可坚持己见,毕竟你不能证实自己的身份——”

桑者的话提醒到了自己,慕连斯豁然一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是不能证实自己的身份,但战神凭什么能证实我是番邦的战俘,就因为我出现在了战场上还穿得奇装异服。”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桑者和倾爵交换了下眼神,无奈的说道:“战神是朝中的大臣,王都得给他几分颜面。这次他执意要这么认为,你就只能认栽了——”

“傻子才会认栽”

本就和曲济的嫌隙蛮深,这次他还要把自己当成祭祀品。慕连斯攥紧拳头狠狠砸了几下空气,心里咒骂着曲济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给他一顿痛揍。

“这次要求举行东河祭祀大典的就是战神,王也只能……”

“呵呵。”

慕连斯几声阴冷的笑打断了桑者的话,她自觉的站回了倾爵的身后,自身的任务已经完成。倾爵一脸惋惜的看着慕连斯怒气的脸,心里乐着他已经掉入自己所设的陷阱中。

“斯,孤爱莫能助。不过孤在日后会为你立上一块墓碑,证明你却非番邦的战俘——”

“不就是曲济的钻牛角尖的认为吗,我倒要会会那个老头。”慕连斯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倾爵的身上。“只要王肯帮我。”

倾爵佯装迷惑的说着:“帮你什么?”

慕连斯神秘的一笑,看着星星之火燃亮的皇宫,作揖缓缓说道……

早朝过后,倾爵特意留住了曲济,说御风阁中已摆下宴席,感谢他这两年的忠心护主。曲济欣喜的满口答应,没做任何猜疑就随着倾爵走了过去。御风阁中的回廊中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侍女和太监看见倾爵他们到来纷纷作揖退下,只有桑者在旁服侍着。

曲济还是保持着君臣之殊,待倾爵就坐后才入座,生怕僭越了一分。桑者在旁斟酒,观察着曲济的神情。这是倾爵主动邀请他入席,曲济异常欣喜,忙不迭举杯敬酒,自己一饮而荆

酒宴过半,曲济也有了丝醉意,看着倾爵时的目光更加迷离,愈发觉得她就是溪珑。倾爵也有点小醉,左手托着腮帮子脑袋微微向桑者那边靠去。呼出了几口气,视线一直落在兴致盎然的曲济身上,压低了声线。

“好戏可以开始了。”

收到指令的桑者偷偷向旁边挪了几步,对着不远处的草丛做了几下手势。早在里面待命的慕连斯和宁之博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宁之博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站了起来,佯装在草丛里搜寻着什么。虽然慕连斯一再给他打气加油,可要面对的是曲济,他心里还是有点瘆的慌。

一路在草丛里寻找,本来是想帅气的出现在倾爵他们面前,结果被台阶绊了一下,他是以羊啃草的姿势直接趴在了他们面前,手掌生疼不说,曲济严厉的眼神就足以刺穿他的心脏。倾爵一头黑线,酒也醒了一大半,低声和身边的桑者交谈着。

“这似乎和之前商量的不同。”

桑者哭笑不得,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王,您的男宠中不乏手无缚鸡之力的。”

“看来孤得找个时间好好锻炼他们了。”

宁之博赶紧从地上起来,掸落身上的杂草灰尘,手足无措的看看一脸漠然的倾爵,再看看眼神都快喷火的曲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的汗水成直线状淌下。慕连斯无奈的一拍自己的脑门,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咬着嘴唇看着事态的继续发展。

曲济怒火中烧,放下筷子正欲教训一番。桑者灵机一动,急忙开口说道:“宁之博,你可知王和战神正在用膳,竟敢冒冒失失闯进来,你可知罪!”

桑者已开口质问,曲济也不好越俎代庖,按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旁观着。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宁之博还是惊恐的咽了咽口水,头都不敢抬高。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桑者俏皮的转动了几下眼珠子,开始带着话题往之前计划好的上面走。

“你只是一个区区的后宫男宠,竟敢随随便便在御风阁中走动,你忘记了宫中的规矩吗?”

木讷的宁之博呆呆的看了桑者一眼,回忆着昨晚慕连斯教自己说的。刚才那一跤,已经摔得他七荤八素。再加上曲济的强压之下,宁之博忘了个一干二净,傻兮兮的对着他们。

倾爵气得眼角抽搐,只好以手遮面。桑者再怎么出色,可面对一个猪一样的队友,也只能干瞪眼的份了。曲济冷笑一声,饮尽了杯中酒,目光冷冷的落在了宁之博的身上。一瞬间,三道眼神把宁之博刺了个通透。

“原来你在这里呀。”

慕连斯急忙出来救场,宁之博转头看着他,愁苦的拉长了脸。倾爵和桑者屏住呼吸看着突然闯出的他,不知所措的相视了一眼。慕连斯调皮的对着她俩一笑,同宁之博跪在一起向倾爵和曲济作揖。

一见是慕连斯,曲济的脸色更加不屑。在他心目中,他是迷惑倾爵的祸水,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他的眼里。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桑者急忙打开了话题:“慕连斯,为何你会和宁之博一同出现在这里?”

“博说他自己的身份文碟丢失了,我就陪他一起寻找。”

说完慕连斯拍了拍宁之博的肩头,宁之博也鼓足勇气抬头看着曲济,坚定的点点头。

曲济蔑视的大笑了几声,眸中不曾有一丝容忍:“笑话,你一个男宠的身份文碟丢失了就敢来御风阁寻找,你可知御风阁是什么地方?”

慕连斯正想抗辩,宁之博却抢先他一步说道:“御风阁是帝王招待各国皇帝使节或朝中大臣的地方,帝王做寿也会选择在御风阁中宴请众臣。”

曲济趾高气扬的捋了捋胡须,瞪着底下跪着的慕连斯和宁之博:“你们已然知晓,却还敢来御风阁,你……”

慕连斯直接打断了曲济的话,不卑不亢的直视着他:“身份文碟关乎一个人的来历和声誉,丢失了肯定要寻回。”

“那又与御风阁何干?”

曲济厉声质问着,中气十足的瞪着慕连斯,按捺着内心的怒火。

只见慕连斯‘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倾爵,暧昧的眼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倾爵大感不妙的扭过头,忽然加速的心跳以及面红耳赤,她莫名的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曲济猛地低吼了一声,愤恨的盯着慕连斯:这小子不怀好意,敢这么看着她。

慕连斯懒懒的对着他一咧嘴,突然起身走到倾爵的身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他突然握住了倾爵的手,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的脸,温柔的在她的手背留下了一个吻。倾爵一愣一愣的,目不转睛的看着慕连斯的脸,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桑者和宁之博一脸的黑线:刚开始可不是这么商量来着。

曲济火上心头,豁然站起拍了下桌子。倾爵吓了一大跳,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慕连斯坏笑着,不紧不慢的站直身体转身直视曲济,桀骜不驯的扬着脸。曲济急了脾气,也忘记了这是在皇宫中的御风阁,倾爵正坐在一边。一手揪住了慕连斯的衣襟,抡起拳头就想打肿他欠扁的表情。

慕连斯无视已经失去理智的曲济,慵懒的随手指了下坐在身后的倾爵。曲济慢下了手上的动作,一阵微风吹拂过脸颊,略微的寒意散去了一身的酒气。放开慕连斯急忙作揖,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鲁莽失态。

倾爵窘迫的干笑了几声,感受着他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

“战神不必惊慌,这只是你我二人的宴席,并不是君臣之间。”

曲济惶恐的点点头,转头狠狠瞪了眼慕连斯。他哼着小调直接扭头,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曲济冷哼一声,想起了刚才的问题,继续问道:“为何来御风阁,你可知这里是——”

“我和博可不是普通的男宠,昨夜良宵,我和博就是在这里陪着王度过的。”

说着还向倾爵送了个飞吻,桑者和宁之博脸上的黑线更多了。倾爵则一副路过的样子,别着脸不作回应。

曲济气急败坏却不能显露,看看倾爵再看看一脸得意的慕连斯。一想后天就是东河祭祀大典的日子了,洋洋自得的笑着,说道:“王没对你说过吗,作为番邦的战俘,是要在东河祭祀大典上祭河的。”

本想直接来一句‘祭你妹’,压下要说的话,慕连斯换了一张暖暖笑意的脸:“为何战神一直说我是番邦的战俘,就因我在边疆出现,还不幸被你当成了俘虏带回来?”

曲济镇定的甩了甩衣袖,胜券在握早就不把慕连斯放在眼中。慕连斯悠悠然的把偏长的刘海甩到一边,笑得极其灿烂。

“和博一样,丢失了身份文碟就被当成是异族。上次我就是找不到我的身份文碟,对于战神的指控百口莫辩。幸好,前几日我无意间找到了身份文碟,而且王也看过了。”

曲济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着倾爵,半晌她才反应回来,讷讷的点点头。曲济还是不信,直到慕连斯晃晃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了身份文碟。他急忙抢过一看,上面盖着官府的印章,证明他是南道蜀县人。

尘埃落定,曲济也已不能再说些上面,把身份文碟还给了慕连斯。这场战役他败了,可是他从没想过倾爵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垂头丧气冲倾爵作揖准备离去,慕连斯眯着眼睛看着他,带着点挑衅的口吻。

“战神,那东河什么大典我就不用出席了吧。”

曲济直接丢给他一个眼刀,拂袖离去了。待他走远去,慕连斯一下子跳过去抱住了宁之博,对着天空怒吼了几声,发泄一直以来的憋屈。桑者走回倾爵身边,看着她望着慕连斯出神的神情,会心一笑。

倾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容忍慕连斯,她是想给曲济一点威慑,却也让这个男人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夜,倾爵一人卧于榻前看书。窗外半弦月高悬星空,云作衣裳,星作点缀。儿时倾爵会一动不动的一夜看着星空,问着溪珑为何每天的星星数量会不同,月亮的形状也会不同。溪珑会笑着回答:天上的月亮就像我的爵儿一样,开心就会是圆的,那星星们就会多出来玩耍。要是不开心,就会只有一半,那星星们也不敢多露面。

不知不觉中桑者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手中的花茶香气四溢。浅笑着放下书籍,接过花茶嗅着芳香。突然想起了他,不由抿嘴一笑。

“王,慕连斯今日太放肆了,您应该对他施以重则。”

倾爵喝了口茶,头也没抬的说道:“为何,孤感觉今日的计划很完美。自孤登基来,曲济排挤后宫的男宠,虽他在朝廷中一直以孤为尊。这次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下马威,而且慕连斯敢和曲济作对,日后必有大用。”

见桑者不吭声,倾爵方才想起她在套自己的话。慌乱的把茶杯塞到桑者的手中,倾爵抚了抚额前的青丝,佯装继续看书,却丝毫看不进去了。

将茶杯放到一边,桑者续上了龙涎香,一直带着淡然的笑。倾爵像个被发现心事的小孩般一直看着桑者,试图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怎么都感觉词穷。

“王,您该就寝了。”

“桑,你和我相处了那么久,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也只有在桑者的面前,倾爵会自称‘我’。在她心目中,桑者不是侍女,更是她的姐姐。

桑者直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您爱上慕连斯了。”

倾爵哑然失声,直愣愣的看了桑者一眼后咬着嘴唇低头看着地面。

桑者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脑袋,疼惜的看着她瘦弱的身躯。拿过她手中的书籍,为她盖上了被子。倾爵抬头看着她,如十几年前刚见面时那般,她是将要陪伴自己的大姐姐,而她只是个把自己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王,安睡吧。”

躺好闭上了眼睛,看着桑者逐渐走出寝宫时的背影,些许落寞:桑,我已经长大了,你也该有自己的归宿了……

东河祭祀大典潦草的举行并仓促的结束了,在倾爵的一道永久废除的圣旨中,这个延续了几百年的荒唐祭祀仪式就此结束,这也代表了朝中功勋大臣的旗帜已然倒下。围观的百姓好奇这个祭祀大典,讨论声中不乏赞成废除的。

曲济站在码头上凝重的看着水面渐渐平息,转头看见倾爵笑靥如花的钻进龙辇中回宫。猛烈的阳光中,他屹立在那里不言不语,看着摊开的手掌,虎口处老茧横生。他辉煌了一生,难道就要像东河祭祀大典的落幕那般迟暮?

边疆捷报连连,番邦战事趋于平和。倾爵完成了璃皇死前的遗愿,朝堂之上拿着捷报激动的热泪盈眶。看到此刻神情的倾爵,满朝寂静。曲济深感不妙的苦笑,抬头看着理政殿上方的‘致力天下’的牌匾,那是璃皇亲手所写,而自己在旁观看。

当时璃皇意气风发的挥笔疾书,潇潇洒洒的写下了这四个大字,转身就对自己说:接下来的天下需要你去扶持。看着在旁耐心研磨的溪珑,再看看璃皇的一脸认真,他感觉自己肩头的担子将背负一生。

半生戎马生涯,驰骋沙场。他渐渐忘记了璃皇对自己的嘱托,孤高一切。当听见璃皇晏驾带走了溪珑后,他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倾爵继位后他满心爱护,却也忘记了此时的倾爵不再是那个小女孩。

早朝退去后,曲济如同掉队的大雁一人低垂着脑袋默默的向着宫门口的轿子走去。众大臣三两扎堆在一起窃窃私语,面色忧虑。倾爵愈加强大,他们却迅速老去,将来的天下已经和他们无关了?

曲亦看见自己的老父一直郁郁寡欢,急忙从同僚中挣脱开了跑到了他身边,轻声唤了声父亲。曲济略微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眼曲亦,摇晃着脑袋叹着气。曲亦静下心来一想,明白了老父次日为何会这般黯然失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宫门口,曲亦掀开轿帘示意曲济上轿,他感慨的转头看着一边的马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策马奔腾所向披靡的样子,一手拉住马鞍正欲使劲上去。可年迈的身体和这几日的郁郁寡欢米水未进,他脑袋一晕,向后踉跄而去。

曲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父,担忧的想把他扶回骄中。曲济尴尬的转头看着满朝同僚,再次发力总算坐到了马鞍上。牵着缰绳,用力拍了下马屁股,马匹嚎叫了一声向前跑去。曲亦急忙上马追去,今日的曲济太过失落和异常。

马背上的颠簸让曲济有些喘不上气,在一幽静的小河边上,他利用勒紧了缰绳,马匹停住了步伐。下马来时双腿有些颤抖,把缰绳系在了一边的柳树上,就地坐下来欣赏起了这眼前的美妙景色。

布满沟壑的眼角,深刻的皱纹仿佛风霜般。摘下官帽,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听见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他苦笑一声,将眼底的落寞尽数收好。

看见老父安好,曲亦也松了口气,把马匹系在一边的树上走了过去。曲亦的眼中他的背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挺拔,一字肩也被时间磨得无力的垂下了。吸了吸鼻子缓缓靠近,在他身边安静的坐下。

父子俩放下了过往的隔阂和歧义,静静的坐在小河边看着微风吹动柳枝摆,河面金鳞更似金。

一直以来他都没认真看过曲济的脸,因为他是战神更多于是自己的父亲。偷偷的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脸,时光似乎回到了童年时期,只是他已经老去。

“亦儿,爹爹是不是该自动归隐了?”

说这话时曲济满眼沧桑,不自主的把目光移到别处,不让曲亦看见。

曲亦心头一怔,虽不知曲济今日为何会做出这番感慨。把官帽小心的为曲济戴好,他浅笑着直视着他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

“爹在说什么呢,您可是朝野上下人人敬佩的战神。璃皇在世时您就是股肱之臣,现在您还是王的辅佐大臣——”

“呵呵。”曲济干笑几声,忽然显现了泪光。曲亦怔怔的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王已经成长,我也该赋闲在家颐养天年了。”

“是因为东河祭祀大典的缘故吗?”

曲亦不居住在家中,只能揣测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曲济的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他想到了那天自己无意回家听到关于倾爵的男宠慕连斯的事情。

曲济也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独子对倾爵的爱意,放着大将军不做,死活要进宫当男宠。尽管自己一再打压,可谁都看得出他对倾爵的爱。痴情男儿忘却肩头任务,只为了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生一世,这何尝不是他年轻时候的梦想。

“亦儿,你还记得那个叫做慕连斯的男子吗?”

“当然记得。”

曲亦怎么会忘记,那天他本想好好看着倾爵的脸,却被慕连斯搅了局。现在回想起来他对他还是带有恨意的,更何况听说慕连斯现在是倾爵最溺爱的男宠。

“为父不让你进宫做男宠也是为了你好,毕竟王身边的男人太多了——”

说话间曲济一直在观察曲亦的脸色,他不愿让倾爵爱上任何人,才会对过分靠近她的男宠使出任何卑劣手段。倾爵只能是王,不能被七情六欲所控制。

“爹,孩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孩儿的确不争气,志不在天下,而在王一人的身上。和王认识十载有余,相思之苦不能消除。孩儿听说过爹和溪珑的事情,其实我们两父子同样,只是溪珑嫁给了璃皇成为了王后,而孩儿还是有机会的。”

“不得妄言璃皇和溪珑的事情,让人听见可是有杀身之祸的。”

曲济一句训斥了过去,眉头却在瞬间松开了。曲亦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自己已经老去不能再管太多,假如让曲亦进宫一直待在倾爵身边,这也解除了自己的心头大患。

“爹,没人会听见我和您的谈话。孩儿知道爹的困惑了,东河祭祀大典后您就这般不振。其实您为百官出头提议今年的大典,只是为了出去王身边多余的男人,那个叫做慕连斯的男子。结果您被反将一军,慕连斯安然存在,而大典也理所当然的被废除了。大典的落幕代表朝中一些老臣也将面临卸甲归田,您首当其冲。其实现在您和我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慕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