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开始
沈洛男出神的看着星空,懒懒的扬起嘴角:“程荣只是个跟班,廖青这个大头头倒了,他能不慌吗?”
“我要实话。”
尧圣有点不满,他把自己当猴子耍吗?
“那天晚上你去偷廖青的玉佩,我就亲自写了一封书信,一封叔炎给程荣的书信。反正以前叔炎也曾模仿我的笔记陷害过我,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尧圣突然来了兴趣,笑着说道:“你在书信上说廖青是北夷的内奸,杀死乌哈拉留下玉佩,是想陷害叔炎。然后让程荣说出那晚的事情,之后你好收网?”
沈洛男点点头,他没想过的是,程荣竟然那么笨,对此深信不疑。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不!应该是两件。”
“你是想问那个让廖青内心防线土崩瓦解的东西,还有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会突然狂性大发?”
他问的很淡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星空。
“聪明。”
尧圣高度赞赏,却发现他的眸充斥着哀伤。
顿了一会儿,沈洛男缓缓开口说道:“廖青娶了个北夷的妻子,这点叔炎也不知道。他错就错在一味的隐瞒,生怕倾爵和叔炎知道后,他的官位就不保了。那东西是他妻子的信物,是他给她的。其实他很爱他的妻子,只是跟错了主子——”
每一个用真心去爱的人,都不会是恶人。可廖青必须得死,他妨碍了他的道路……
尧圣感触的点点头,想起了内心深处的那个女人……
“至于我在廖青耳边说了什么,师傅难道一点也猜不出来?”
转头时看见他嘴角俏皮的笑,仿佛灵魂回到了那个叫做慕连斯的少年……
尧圣不解的摇摇头,沈洛男定睛看着星空,似乎看见了宠儿的笑脸。她一如既往的笑着,温柔似水,不曾改变……
“我告诉他,我就是慕连斯……”
班师回朝那一天,沈洛男带上了夏生。他想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不想再让他被任何人欺负。也许他是害怕一个人以怪物的模式生活着,所以才想拉上夏生……
到达京都后,尧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走之前他给他留了封书信,说是今天晚上再打开。沈洛男也习惯了尧圣的飘忽不定,似乎自由才是他存活的意义。
京都依旧,百姓知道不用打战后自发性的张灯结彩。一路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往皇宫中前进,身后的夏生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他是了。
昨夜。激情无限,他足足做了五六次才肯罢休。早上肯定没力气上朝,现在都还在睡梦中。
当他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见到了沈洛,发觉她的脸好陌生。之后他们温存,结束后他发现已经看不清沈洛的脸。她的脸上像被一层浓雾笼罩,只听见周围传来咯咯恐怖的笑声——
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脸上湿哒哒的,不由一脸黑线。他发现咯咯的笑声是真的,不过发出这种笑声的不是沈洛,而是小月儿。
她趴在自己的身上,两只小手拨弄着他的嘴巴,口水流满他的衣襟。旁边的桑者忍俊不禁的大笑,连同太监和婢女,他脸上的黑线更多了。
“须弥王,安好。”
沈洛男无语的看着他们,笑就笑吧,何必捂着嘴巴笑。
小月儿倒是显得很兴奋,在他身上做着上下运动,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他疼爱的抚摸着她的脸,眼中的爱意多的都快溢出来了。
桑者对太监和婢女做了个手势,他们缓缓退下。
“桑抱小公主出来晒太阳,她一看见你就非要过来,桑只能——”
沈洛男一副我懂的模样,坐起来时顺势把小月儿搂在怀里。
他看上去很温柔,似乎只有在小月儿面前。
桑者在他身边坐下,伸手示意小月儿到她怀中。沈洛男莫名做了个撒娇的神情,看呆了桑者,也吓坏了自己,心跳跳的分块。
“看来须弥王很喜欢小孩子?”
沈洛男摇摇头,从宠儿死后,他不再喜欢任何事物。可对于小月儿,有明显的好感。
这不,他就没事逗小月儿,让她叫自己干爹。
小月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嘴巴一咧,不清不楚的叫了声爸爸。沈洛男身子明显一怔,欣喜之情显露无疑。桑者不知道小月儿在叫什么,但是很高兴小月儿学会说话了,一直用一种有爱的神情看着他们。
突然沈洛男心头一沉,自己那么高兴干什么,她是倾爵和叔炎的孩子。也许每个男人听见婴儿叫自己爸爸,都会很兴奋,更何况他很喜欢小月儿。
但愿,小月儿不要成为他复仇的桥梁……
为了庆祝小月儿学会了说话,倾爵开席宴请沈洛男和言若熙,还是上次那几个人,不过川夌回丰都处理事情了,宴席上只有叔炎,倾爵,瑾休,桑者,沈洛男和言若熙,婢女们上完菜后,也都全退下了。
让言若熙兴奋的是,倾爵叫御厨做了她最爱吃的榆林城小吃,她开心的像个孩子,不住的对着倾爵傻笑。
叔炎这次特别安静,在沈洛男看来,自己的风头远盖过他,再加上他杀了廖青和程荣,他显得特别沉默内敛,只是偶尔敬酒的时候露出个笑脸。
这次沈洛男学乖了,推说自己的酒量不行,再加上言若熙帮自己挡着,他也没喝多少,只是菜肴有些不对口。
言若熙吃得满嘴油,见沈洛男闷闷不乐的,不假思索的说道:“相公,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呀?”
倾爵一怔,装出漫不经心的问着:“洛男喜欢什么,孤让御膳房现在去做。”
“洛男……”
言若熙抢过了话头:“相公喜欢吃又甜又酸又辣的鱼头,姐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倾爵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突然发现这个又甜又酸又辣的鱼头在哪里听见过,似乎来自遥远的过去……
沈洛男严肃的看了眼言若熙,她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挽着他的手浅笑着,让人发不起一点火,他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瑾休一直保持自己沉默是金的臭屁德性,喝着酒欣赏着皎月。叔炎也难得安静,除了给倾爵添菜之外。言若熙就挽着沈洛男的手臂和他逗趣,孩子气十足。桑者只是淡淡的看着,发自内心的笑着。
安静了几分钟后,沈洛男心不在焉的说着:“小月儿不是早该学会说话了吗?怎么今天才是发声期?”
倾爵愣了一下,起初她还怀疑小月儿有什么疾病,都一岁多了,连话都不会说。今天听桑者兴冲冲的来报,说小月儿说话了,开心得她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
见没人搭腔,瑾休慢悠悠的说着:“这要因人而异的,而且在我看来,小公主天赋异禀,将来定遗传了王的聪慧和担当。”
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沈洛男也没细想,看天色不早了,打算带着言若熙回府休息。
这一晚,倾爵都在神游太空,见沈洛男和言若熙要走了,窘迫的笑着点头。
突然想起言若熙有东西落在自己那里,她不由叫住了她:“若儿,你有东西忘在姐姐寝宫里了,现在姐姐陪你去拿。”
说着起身,身子有点不稳,幸好桑者搀扶住了。最近她一直在失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睛里全是血丝。
言若熙听出了倾爵话里的意思,她不是想陪自己去拿东西,而是想让她留下来陪自己聊天。那一个月内,倾爵每晚安静听着自己说着有趣的事情,似乎想从自己的世界里汲取到快乐。
她苦恼的转头看着沈洛男,再看着倾爵。月下美人憔悴,她只能选择后者。
轻声对沈洛男说了声,自己要留在宫里过夜,然后赠了个睡前吻。沈洛男也没反对,看着她挽着倾爵的手走向寝宫。因为他发现,言若熙说要留在宫里的时候,倾爵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欣然,他也就莫名的答应了。
倾爵,言若熙和桑者走后,叔炎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方向自然是东銮殿。不知道为什么,他确定倾爵和叔炎不在一起过夜,至少自己来了后,他们的关系好像疏远了很多……
宴席上只剩下对月独酌的瑾休,看他惆怅哀伤的小眼神,有点小醉的慕连斯好奇心大起,贼头贼脑的想要靠近他,然后拿下他的面具,看一下他的真容。
这点小阴谋瑾休怎么可能看不穿,在他的贼手伸过来的那一刻,急忙用酒杯挡住,然后死死的盯着他。
沈洛男憨憨一笑,收回右手顺势举起酒杯,咪了一口后吐着舌头,好像一副要中毒的模样。
“这些玩意难喝死了,还是你的百花酒好喝。”
瑾休笑不露齿,小心提防他的偷袭。
虽说月色明亮,可瑾休的脸还是藏在面具后,唯一能看见的是,略带哀伤的眸,和殷红的唇。
沈洛男突然想起了尧圣给自己的面具,好像规格和样式差不多。突然他想起两年前尧圣来过皇宫,说是寻找自己的徒弟,难道——
无事秋风凉,残花葬红泥。又是一年秋,愁意在心头。
瑾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酒喝酒,一直看着星空中的明月。
沈洛男尝试从各个角度看他,却发觉这张面具遮掩的恰当好处,似乎已经长在了他的脸上。
对于沈洛男左摇右摆上蹿下跳的,瑾休早就明了于心,放下酒杯后,看着他,淡淡的说:“你是须弥王,别跟个猴子一样没个正紧的。”
语气是那么自然,好像是多年的生死之交。
沈洛男讷讷的应了一声,突然咧嘴一笑:“你就从来没摘下过面具?”
瑾休的记忆回到那一年,倾爵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后他们成了知己……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的来历!”
不假思索的问,直视着他略显错愕的眸。
他执着的喝着酒,几秒后突然苦笑几声,看着沈洛男直摇头。
沈洛男有点不满,心想他喝醉了,自己不用怕这个醉鬼,直接来硬的。瑾休也猜到了他的想法,突然不笑了,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沈洛男。
“别因为你的一时好奇心,而丧失了你在皇宫里唯一的朋友。”
他的话让他不由一怔,逐渐放弃了动用武力的想法。
此时夜凉如水,瑾休赶紧喝了几口酒,却发现酒意一点也不醉人,心里有点窝火。
“为什么特别喜欢小月儿?”
沈洛男一愣,以为瑾休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倾爵和叔炎的女儿,不由拉长了脸。
“小月儿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我也没必要不喜欢她——”
瑾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开口说道:“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选择回来?”
“我……”
“别跟我说报仇那些白痴的话!”直接打断了沈洛男的话,无视他的惊讶,拿起整个酒壶仰头痛饮,之后醉眼迷离的看着沈洛男。“你大可以和言若熙回去榆林城,逍遥快活的当你的须弥王,然后愉快的度过下半生。为什么还要选择留在京都?难道你还想重蹈两年前的覆辙吗?”
他太了解沈洛男,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他不想看见沈洛男再度死去,因为叔炎不是一个善茬,把他逼急了,他会摧毁一切!
只见沈洛男的嘴角掠过一丝神秘的笑,抬头看他的时的眼神很犀利。
“那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帮我?”
瑾休一怔,躲避的扭过脸。
这是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两年前他劝说自己不要蹚那趟浑水。尽管自己没听,最后还差点死去。两年后,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揭穿,把自己看成沈洛男。他想不通瑾休为什么会帮自己,更想不通他留在皇宫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沉默着,逃避着,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
沈洛男也按捺不住了,右手迅速向他脸上的面具抓去。瑾休绰绰有余的应付,即便他以风一般的速度出现在自己的左右,可还是不能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闹了几分钟后,沈洛男都没有得逞,只能坐回远处,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胡闹。
瑾休见他死心了,慢悠悠的喝着酒,寻思着时间也不早了,打算回房洗洗睡觉。
“瑾休——”
他懒懒的看着他,似乎一潭死水,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紧张和慌乱。
沈洛男吞咽了几下口水,一鼓作气拿起酒壶一口饮尽,然后满脸通红的看着瑾休。
看着他一脸的真诚,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结果几分钟后,沈洛男打了个酒嗝,醉眼迷离的趴在桌子上,之后是不绝于耳的打嗝声。
瑾休无奈的浅笑,不由吐槽了一句:“不会喝酒就别喝,你老婆不在你身边照顾你,看你等下怎么回府。”
“我不打算回府了——”
瑾休头皮一麻,发现沈洛男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他猛灌白酒的用意。
“你不会要我把你扛回我的房间吧?”
沈洛男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借着酒意威胁。他相信瑾休的房里肯定有秘密,有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退一万步讲,等他睡着了,自己就能轻而易举的摘下他的面具,看下他的庐山真面目。
瑾休做了个被你打败了的神情,拍着自己的脑门,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守卫和偶尔巡逻而过的侍卫外,别无他人。
“呵呵,麻烦瑾休背我回房休息了,我喝醉了——”
说着还狂打嗝,做了个要吐的样子。
瑾休不由斜视着他,嘴角一抹无奈的笑。似乎在说,你这个可耻小人,竟然用这招。
僵持了几分钟后,瑾休只能妥协。
“休想我背你,你自己跟上!”
说完径直离开,沈洛男得逞的笑了几声,慢吞吞的跟上。
穿过一片黑暗和草丛,印入他眼帘的是皇宫最北侧的幽清宫。这里曾是皇帝用来招待亲属的地方,没想到成了瑾休的寝宫。
进去后瑾休直接脱衣服上床睡觉,酒意上脑,他有些撑不住了。
沈洛男和衣而睡,他没和男人一起谁家的癖好,所以中间隔了一条缝。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后,沈洛男贼心大起,想摘下瑾休脸上的面具。
正当他要得手的时候,瑾休幽幽的来了一句:“管好你的手!”
沈洛男急忙做了个拍蚊子的手势,乐呵了几句后又老实的躺着。
让他郁闷的是,自己每次想动手了,瑾休都会幽幽的重复那句‘关好你的手’,以至于后来他睡死了,压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一月没暖床,沈洛男都习惯了和夏生在军营里的生活。当然,他没有断袖之癖,只是感觉看着夏生的脸,感觉心里很踏实。
舒服的洗了个澡后,回想起了小月儿的笑脸,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
手中是尧圣给的书信,上面是他熟悉的英文。这也是为了防止,书信落在其他人的手中。即使真的被其他人拿到,他们也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这时言若熙梳洗完进来,看见一月不见的丈夫正安静的坐在床上,手上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不由心生疑惑。
“相公,这是什么文字呀?”
沈洛男也不急于藏起来,把书信递给言若熙,让她收好。
“这是我师傅教我的一种文字,你们一般人是看不懂的。”
“见到师傅了?他怎么不来京都呀?”
一说到神人尧圣,言若熙显得很兴奋,跳到沈洛男的身上,揉着他的脸蛋。
沈洛男浅浅一笑,一副溺爱的口吻:“小娘子,师傅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次他在军中帮了我的大忙,之后就又云游四方去了。”
言若熙讷讷的哦了一声,俏皮的在他的脸颊上啃了一个。
他们很久没有鱼水之欢了,言若熙显得很主动,解开他的内衫,揉搓着他的身子。
“相公,为什么要定居京都呢?你不喜欢榆林王府吗?”
沈洛男想了一下,伸手揽住自己娇妻的腰身,淡淡的说着:“现在凉祗正是用人之际,王又是你的姐姐,你不想我帮她吗?”
言若熙急忙摇头,细细亲吻他的胸口。
“我外出了一个月,你都在皇宫陪着王吗?”
他想从言若熙的口中,旁敲侧击叔炎的动向。
言若熙仔细回想了一下,可爱的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是呀,姐姐让我睡在她的寝宫。没事我就到御书房看她批阅奏章,或者找小月儿一起玩。”
“她没和叔炎同房?!”
对于沈洛男的诧异,言若熙也没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说着:“炎帝这段时间很少出现,好像说养伤。”
沈洛男不屑一顾的冷笑,叔炎是害怕了。搞死了一个慕连斯,来了个沈洛男,他还能杀多少人,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突然言若熙附到他的耳边,傻笑了几声,羞涩的说道:“相公,我想生个宝宝,你说好不好?”
沈洛男愣了一下,发现她无辜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不由转身把她压到身下。
“当然好了,我也想当爸爸了。”
“爸爸?”
言若熙歪着小脑袋表示不懂。
沈洛男浅浅一笑,沉迷在她的香气中。
“就是爹爹的意思。”
“有时候觉得相公的言词很奇怪,都是相公的家乡话吗?”
这是沈洛男正乐此不疲的亲吻她的脖子,搞得言若熙娇喘连连,小脸涨的通红。
突然言若熙搂住沈洛男的脖子,蛮横的瞪着他:“相公,那个夏生是谁呀?长得唇红齿白的,你不会……”
沈洛男轻佻的笑着,挑动着自己的眉头:“小娘子,你认为你家相公有断袖之癖吗?”
言若熙想想也对,不由咧着嘴角大笑。沈洛男思索了一下,颇为感慨的说道:“夏生是我从军营里带回来的,是个可怜儿。我让他留在王府中当管家,是想他有个容身的地方。你可不要没事欺负他——”
言若熙急忙伸出右手发誓,一本认真的说道:“相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相公温和对待的人,我也会温和对待。相公就是我的一切,一切以相公马首是瞻”
沈洛男的眸落寞了,当你知道我和倾爵的过去,你还会这么信誓旦旦吗?
春风得意,好了伤疤忘了疼,沈洛男属于这种人。每天在朝堂上享受崇拜,回府又是一家之主,他渐渐的把仇恨放在了一边,没事和言若熙花前月下,把茶言欢。
言若熙会教他书法,看着她挥毫认真的模样,连鼻子上沾了墨水都不知道。
言若熙会带着他去京都的夜市逛街,丝毫没有公主的娇气,会和市井里的百姓玩在一起。
言若熙会一本严肃的跟他说律法,特别是为官者之道。高处不胜寒,她希望他能以平常心去对待身边的每个人……
她教会了他很多,眼里充满着浓浓的爱意。有时候他也会沉醉其中,想着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这终究不可能的,他能从她的身上看到宠儿的影子,那个爱的深伤的痛的女人……
每天早朝他也习惯了,言若熙都会拉着他起来,给他端上热乎乎的早餐,然后服侍着他穿戴好朝服。目送他坐上轿子,之后才会回去继续睡觉。
他记得她的生日,就是明天。他想给她一个惊喜,趁她进宫陪倾爵的时候,带着夏生上了街。
京都街道繁华,他却很少真正逛过。夏生显得也很雀跃,时不时指着周边的摊贩高声喊着。他会习惯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人,忽然发觉他们的笑脸是自己快乐的源泉。
一家叫做一品堂的金饰店,沈洛男对于这里也有耳闻,说是京都首饰最齐全,规模最大的金店。大部分达官显宦的妻室都在这里选购首饰,进去的时候店面爆满。一群肥婆子跑过,他和夏生被挤到了一边,只能尴尬的相视一笑。
沈洛男不懂选购,夏生出谋划策,选中了一套金镶玉的套装,还有两块上好的羊脂玉。结账之后沈洛男兴致大好的带着夏生随处溜达,享受着晌午的美妙阳光。
“夏生,对于现在的一切,你满意吗?”
“现在的生活,是夏生想都不敢想的。”
说着感恩的作揖,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夏生原本只想当个小兵,每个月领了俸禄攒起来,大概过个三五年后回乡。沈洛男收留了他,不只给了他衣食住行,还赐予了他新的人生。他写过信回家,还寄了银两。哥哥的回信上说,他和嫂子很开心,说有可能的话过段时间上京都看他。
可是他想拒绝,毕竟自己只是小小的管家,俸禄都给了哥哥和嫂子,他根本招待不起他们的来京。
沈洛男看出了他的心思,也知道他哥哥嫂子的事情,嘴角一抹淡然的笑。
拍着夏生的肩头,拿出刚才买的玉佩塞到夏生手中:“这是我送给你的,当作你任管家两个月。”
夏生急忙推辞,可执拗不过沈洛男,只能感动的泪水汪汪。
沈洛男思索了一下,继续说着:“你哥哥和嫂子要来吧?”
“他们……”
“接他们来王府好了。王府那么大,平时也就我们几个人住着,他们来了也能热闹一点。”
夏生感动的不知所措,只能当街给沈洛男跪下。他扶住他的手,愣生生把他的腰杆挺直了。
“王爷——”
“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不过我也需要你的帮忙。”
沈洛男嘴角一抹神秘的笑,拉着夏生缓缓往王府走去。
“只要是王爷吩咐的,夏生万死不辞”
他的信誓旦旦掷地有声,发誓此生不变……
从宫里回来后言若熙就躺床上去了,她说自己被小月儿缠了一天,小脸也纠结了一天。沈洛男看着她说起小月儿时的脸色,心里偷笑,看你还想不想要孩子。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雷打不动,鼾声四起。沈洛男贡献出自己的左臂让她当枕头,偶尔转头看一下言若熙,觉得她熟睡时的脸分外可爱。然后不自知的,嘴角一抹淡然的笑。
天还没亮,沈洛男离开温暖的被窝,偷偷到厨房预备。此时夏生已经在门口等候,睡眼惺忪,边打哈欠边说‘将军早安’,模样可爱极了。
他想给她一个惊喜,即使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做,简单的炒青菜都不会。他向倾爵请了假,说是不去上朝。也吩咐了厨子,说他们今天不用上班。也嘱咐了家丁和婢女,说放他们一天假。
偌大的须弥王府只有自己和夏生,还有呼呼大睡的言若熙。他要做一天的完美丈夫,给自己的妻子制造一个大惊喜。
厨房内,夏生轻车熟路的处理着材料,沈洛男对着满桌的食材冷汗直流。一鼓作气,拿起菜刀帅气的挥舞了几下,心想做什么菜色比较好。
“将军,需要夏生帮忙吗?”
夏生颇为担忧,沈洛男回过神,突然意气风发的摇摇头,要夏生生火去。
“将军,确定不要夏生帮忙吗?”
夏生还是问了一句,眼看沈洛男看着满桌的食材直冒冷汗,心里偷笑。
沈洛男大手一挥,潇洒的说道:“你生火去,菜我会烧。”
夏生只能去生火,意外的发现柴火没有了,然后去后院拿。
见夏生走后,沈洛男焦头烂额的直跺脚,拿着蔬菜一时发呆。他意识到先把东西准备好了,然后开始切菜。刀工自然不在话下,潇洒几下,蔬菜全部搞定。
头一低,看见木桶里活蹦乱跳的鱼,想着糖醋鱼什么的。挽起衣袖抓起活鱼,使劲的按在砧板上。刚举起刀,鱼尾巴甩了他一脸水。沈洛男郁闷的努了努嘴唇,手起刀落,鱼儿瞬间不动了。
可是,沈洛男也不动了——
鱼肚子上破了个大口,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打湿了他的手。也就是这妖艳的鲜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感觉心头热热的,口鼻之间血腥味萦绕不散,刺激着他的大脑和神经。
他怔怔的看着,双眸忽然被红色所覆盖。身体不住的颤抖,体内一股邪气疯狂的冲击大脑。他极力控制,指甲嵌进砧板里,没有疼痛感,难以压住体内那股邪火。
这时夏生搬着柴火进来,看见沈洛男一动不动的站在砧板前,放下柴火不解的走了过去。刚刚靠近,发觉沈洛男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声。
夏生不由一怔,感觉他被一股邪气笼罩,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
“呵呵——”
他在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当他转身的时候,吓得夏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恐的看着他如妖魅一般的脸,害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洛男拿着菜刀,双眸泛着猩红的光,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夏生。这种眼神,像是野兽在看着自己的猎物,嘴角高高扬起,虎牙泛着阴森的光。眼神邪恶而冰冷,笑得很迷人,却让人不禁胆寒。
“王——王爷——”
夏生惊恐的吞咽着口水,脸上布满了汗水。他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沈洛男,而是充满掠夺之心的野兽。自己只能是他的猎物。
沈洛男步步逼近,嘴角的笑越来越放大,鲜血占据了他的眼睛。
“王爷,我是夏生呀,你快醒醒呀——”
夏生带着哭腔,可话语对沈洛男没有作用。
此时朝阳刚刚升起,拯救不了这里的黑暗。夏生艰难的向后挪动着,泪水湿润了眼眶。他感觉到他变成了一只恶魔,嗜血残暴。他的眼里不再有温柔,哪怕是一丝的人性都没有。他害怕了,他感觉死神在向自己靠近——
“王爷,我是夏生呀!你在干什么?你快醒来呀——”
夏生无助的呐喊着,撕扯着喉咙,企图呼唤回那个善良的沈洛男。
沈洛男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站在夏生面前,地上倒映着他如鬼魅般的影子。高高举起手中的菜刀,将要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王爷——”
泪水迸出眼眶,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相信沈洛男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是自己最敬爱的男人,温和善意,对自己是那么好。从来不介意自己的身世,像对待家人一样爱护着自己。可现在,他却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乎只有杀戮,别无其他。
沈洛男冷冷的看着他,似乎泪水起了点作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正当夏生以为有一线生机的时候,菜刀快速的落下。夏生侧身一躲,菜刀擦过左手臂,鲜血比罂粟花更妖艳。
夏生吃痛的按住左手臂,踉跄着往外退。
沈洛男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瞬移而去,拦住夏生的去路。
曙光打在鲜血已经凝固的菜刀上,光黑暗了夏生的眼。
他已经闻见死亡的气息,黑白无常正拿着锁链冲自己疾驰而来——
沈洛男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菜刀,似乎独钟鲜血。突然他舔舐了下嘴唇,笑得让人心头发慌。
“王爷,夏生这条命是你的,你要拿走的话,夏生无话可说。夏生只希望看见那个善良的王爷,那个对待不认识的人也会倾心相助的王爷——”
沈洛男猛然一怔,右手不住的颤抖。可却不受控制,拿着菜刀缓缓向夏生逼近。
夏生绝望的闭上眼睛,没有害怕,只有欣然面对死亡的笑。
“相公,你在干什么?”
正在此时,言若熙突然出现。原本还在酣睡的她,转身时没摸到沈洛男。喊了几声婢女,却发现成了空府。穿好衣服起床后,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了夏生的叫喊声,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看见沈洛男眼中的杀气,还有猩红的眸子,言若熙下意识往后一退。夏生疼痛的皱紧眉头,伤口还在出血。
沈洛男显得更加兴奋,似乎猎物又多了一只……
“夫人,王爷疯了,你快点走……”
夏生发出最后的呐喊。
言若熙却坚定的看着沈洛男,没有犹豫也没有害怕。
“他是我的相公,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他而去”
夏生愣了一下,突然心头一热,哧哧的笑着。
沈洛男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游走,似乎在判断哪个人的喉咙最容易割破。当他狰狞的视线落在言若熙的身上时,夏生惊慌的皱紧眉头,挡在言若熙面前,勇敢的展开了双手。
“夏生——”
言若熙的眼眶湿润了,感触的吸了吸鼻子。
“夫人,就在王爷杀我的时候,你快点离开王府!”
他的呼吸在颤抖,面对死亡,每个人都会恐惧。是勇敢面对,还是胆怯逃跑,夏生选择了前者。
突然言若熙安静了下来,直直的看着沈洛男,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今天是她的生日,却见到这种姿态的沈洛男。此时的他像极了野兽,被激怒了,疯狂了,饥渴的掠夺可见的猎物。
夏生鼓足勇气,缓缓迈开步伐向沈洛男走去。他不解的看着肆意靠近的夏生,突然充满玩意的握了握拳头,估计在想怎么玩弄这个猎物。
“夏生,府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这是言若熙关注的问题,以沈洛男现在的状况,也许用车轮阵能制住他。
夏生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今天是夫人的生辰,王爷打算亲自下厨给夫人一个惊喜,就让府中的人放假去了——”
虽然穷途末路,死亡在即,言若熙还是被感动了。她以为沈洛男不会那么在意自己,也许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结果他记着。最讨厌早起的他,不会下厨的他,还特意给自己早起下厨。
“哎,也许我的生辰就是我的祭日吧。”
尽管故作轻松的说,却充满了无奈和叹息。
也许是听见了言若熙和夏生的对话,沈洛男停住了动作,右手缓缓放下。他们两人看见了一丝希望,无意间看见旁边的水缸。现在秋高气爽,他们认为冷水能让沈洛男恢复神智,开始交换眼神。
夏生深呼吸了几口气,突然飞速向水缸跑去。正当他举起水缸转身的时候,后颈一阵凉意。他意识到那是魄,普天之下,也只有魄才会那么阴冷,让人从骨子里害怕。
言若熙惊慌失色的大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她害怕死亡和血腥,更何况执剑的是自己的相公,要杀的是自己的朋友——
“转过来”
沈洛男幽幽的说着,扬着脸,半眯着眼睛。
夏生愣了一下,放下水缸,转身时汗水迷离了睫毛。当看见沈洛男左手腕上的纹身时,他猛然一怔。自己和沈洛男相处那么久,清楚他手上不曾有纹身。而那个纹身,圈着沈洛男的手腕,妖艳的蔓延着。
“相公,你不能杀他,他是夏生呀!”言若熙发出无助的呐喊,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他是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夏生!你把他当成弟弟的夏生!你说要把他当成家里人的夏生!虽然我知道此时的你不是你,可是你怎么能杀他?!”
她的话没能阻止沈洛男的邪恶,只见他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恶魔的微笑。
夏生握紧拳头,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是和沈洛男的初识,有关于他的所以记忆。
魄即将划破他喉咙的时候,一抹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过,夺走沈洛男手中的魄,然后一指点晕了他。
言若熙惊慌的上去抱住沈洛男,放声大哭了出来。
夏生如释重负,发现眼前的男人是那么面熟——那犀利的眼神,那两鬓飞舞的青丝,那可爱的胡渣渣。
“尧圣师傅?”
尧圣凝眉收起魄,转身对着夏生憨憨一笑。
言若熙诧异的抬头看着尧圣,许久后,泪与笑同时绽放……
厢房内,沈洛男安详的睡去了。言若熙擦去了他手上的血腥,帮他盖好被子,赶着去夏生的房间找他们。
夏生的伤口不深,尧圣给他包扎了后,语重心长的交代了几句,然后看着墙壁发呆。
言若熙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上好的龙井,一是感谢尧圣的救命之恩,二是招待尧圣大驾光临。
圆桌前,三人品茶不语。夏生和言若熙显然心有余悸,目光痴呆的看着前方。尧圣淡淡的扫视了他们一眼,发觉魄在自己的体内很不安分,几次都能破体而出。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把魄交给沈洛男。
沉默了几分钟后,言若熙转头看着尧圣,满脸伤痛和不安。
“师傅,相公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夏生也看向尧圣。到现在,他们都难以置信,沈洛男会突然发狂,像变成一个掠食者。
尧圣缓缓叹了口气,低头思索了片刻:“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们——”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魄在自己手上也待了一百多年,怎么到了沈洛男那里后,会变成了控制主人的恶魔。
言若熙也不好追问,想着沈洛男也没事了,不由释然一笑:“师傅,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生急忙点头附和,在他心目中,尧圣好像是神,每次危机的关头他都会出现,然后拯救他们于水火。
尧圣习惯性抚摸着自己的胡渣,淡然一笑:“我的徒弟都当了王爷,我这个做师傅的就过来看看。上次他和你大婚我都没出现,真是抱歉了。”
言若熙温婉的笑着,发觉两年的时间,尧圣的容颜没有一丝的变化,难道山野散人真的容颜不老?
尧圣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怀疑魄还是像一千年前一样。真的如此的话,即使现在自己把它镇压在体内,它还是会回到沈洛男身边,然后掀起腥风血雨。
见尧圣杯里的茶水没了,夏生连忙倒上,然后对着他傻兮兮的笑。
尧圣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伸手示意他有话就说。
“尧圣师傅,我刚才看见王爷左手腕上的纹身了,可是刚才送王爷回房的时候,那个纹身又不见了,这是什么原因呀?”
尧圣一怔,令他意外的不只一个,鬼魅图腾竟然出现了,事情真的不好了!
来得温柔,房内的三个人却眉头深锁,一副事情堪忧的模样。
言若熙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尧圣有些交情,不由感伤了起来。
“师傅,上次和你见面是在空圣山,那时候爹爹还健在。结果几个月后,爹爹与世长辞了,你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真的——”
说着不由酸了鼻子。
尧圣想起言安甲,虽然和他交情不深,可二十年也算相识一场,对于他的离世,他也感觉惋惜。
“过去的都会过去的。看得出来你很爱洛男——”
“嗯,相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眷恋,我会为了他活下去!”
尧圣感触的点点头,他清楚沈洛男的心思,他不可能会爱上言若熙。也许沈洛男能改变他,让他忘记仇恨。
一声唏嘘,人生琐事。当你拥有的时候,你永远不会珍惜。当你失去的时候,也会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茫茫恨意……
尧圣想了很久,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们坦诚些什么,毕竟自己不会在这里长留。只见他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药丸,犹豫了片刻后,放到了桌子上。
“以后要是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这个是制住他的法宝。”
言若熙急忙拿起来细看,打开瓶口后,发现刺鼻的味道熏得她眼睛疼,不由赶紧盖住,扭头到一边大口喘气。
尧圣不由一脸黑线,眉头不住的颤抖。
“师——师傅,这是什么东西呀?”
不止熏得眼睛疼,鼻子也刺痛。言若熙泪雨梨花的看着尧圣,拿着手帕擦着脸。
尧圣清了清嗓子,心想是时候让这些人类知道真相了。
“这是我秘制的清醒药,无论洛男以后发狂或丧失理智什么的,只要让他一闻这气味,他就会恢复了。”本来是想给他们药丸的,转念一想,沈洛男都发狂了,他们没那能力喂他吃下。“洛男的问题在于心病,以后不要让他看见血腥的东西,包括不要闻见血腥味,估计就会痊愈。还有,他醒来后可能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们不要告诉他,更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尧圣师傅,你要走了吗?”
夏生惊讶的喊了出来,言若熙也一脸迫切,心想他刚来,怎么又要走了。
尧圣无奈的点点头,他要想办法祛除魄身上的邪气。不行的话,就亲自把它销毁在天涯海阁。魄的存在,必然会给世人带来大灾害。
言若熙和夏生都有点舍不得,纷纷劝他留下。尧圣却执意要走,他知道,假设沈洛男醒来,魄定然会回到他的体内。不如趁他还在昏迷,赶紧带着魄走人。
临走之前,言若熙突然想起了一个大问题,不禁困苦的说道:“师傅,若是相公问起魄去哪里了,我们该怎么回答?”
尧圣细想了一下:“魄一直居住在他的体内,即使魄不见了,他也不会问你们。要是真的问起来,你们就说不知道好了。”
正所谓一问三不知,管你问几遍,我都装傻充愣摇头晃脑说不知道。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夏生和言若熙,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天边……
男醒来后倒真的忘记了早上发生的事情,感觉后颈酸胀的厉害,只当睡得太久。可是自己明明记得早上和夏生准备食物,想给言若熙一个惊喜,怎么又躺床上睡着了。
越想脑子越乱,干脆穿好衣服下床。府中空无一人,回荡着他的叫喊声。接近厨房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他轻轻推开门,看见夏生灰头土脸的在生火,言若熙一脸脏兮兮的在烧菜。他安静的站在门口看着,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好有爱。万金之躯的言若熙在烧菜,她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
不过,她认真烧菜的模样很可爱,即便厨房里充斥着烧焦的气味。
他没进去打扰,而是走回房间,拿上准备好的礼物。
再次返回的时候,夏生和言若熙站在桌子前,似乎在看他们的劳动成果。
沈洛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桌子的极品,丝毫看不出来它们的前身是什么。唯一看得见原貌的是那条鱼,不过也是千疮百孔,汤汁都是焦黄昏黑的。
他们两个郁闷的皱紧眉头,夏生开始后悔让言若熙掌勺了,今天恐怕要饿肚子了。
忽然感觉心头暖洋洋的,看着他们脸上的汗水和污渍,顿时觉得这桌的菜肴异常诱人。
“烧的不错,色香味俱全。”
两人愕然的转身,看见的是往常的沈洛男,不由湿了眼眶。
沈洛男还以为他们被自己吓到了,憨憨的笑了几声,拿起筷子品尝了一下。在言若熙和夏生的期待中,他强忍胃部的抗议,愣是竖起大拇指说了声好。看着他们欣喜的击掌欢呼,扭头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还真是珍馐美馔。
后来夏生救场,用仅剩的食材制造出了几道简单的家常小菜,吃得言若熙一直叫好,沈洛男也赞赏的伸出大拇指。夏生欣然一笑,在厨房里解决了这一餐。
饭后,沈洛男拉着言若熙在后院的花园中闲逛。享受温暖阳光的同时,也想说一声生日快乐。言若熙有点漫不经心,她在想早上发生的事情,然后偷偷打量沈洛男的脸。还好,此时的他眼里充满了暖意。
荷花池旁边的草地上,沈洛男拉着她的手坐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言若熙的身上依旧清香,可似乎参杂了一股奇怪的气息。他只当是厨房里的油烟味,也没多想。
“小娘子,今天的天气真好——”
他故意卖关子,她却心里盘算,他会有什么表示。
沈洛男偷偷看了眼她,嘴角一抹淡然的笑。
“我们结婚也有半年多了吧……”
“有十个月了。”
言若熙嘟囔着小嘴,心想沈洛男都不记得他们结婚多久了。
沈洛男浅浅笑着,感慨的看着天空:“原来都那么久了呀,我怎么感觉像是南柯一梦呢。”
言若熙顿时无语,怄气的趴在他的怀里。
“这是个梦,一个我不愿醒来的好梦。”
沈洛男充分的利用了自己的嘴皮子功夫,逗得言若熙泪眼汪汪。
“相公——”
,脸上挂着感动的泪水。沈洛男温柔的擦拭着,从身后拿出自己卖给她的礼物。言若熙迫不及待的接过打开,却没有像沈洛男预期中的那么开心。因为这些首饰她都有了。
“怎么了?不喜欢 相公送的礼物吗?”
他有点头疼,毕竟自己是男人,捉摸不准女人的心思。
言若熙小心的把礼物收起来,捧着沈洛男的脸献了个大大的吻。
“相公送的我都喜欢,以后我会把这个供起来,等我们老了再拿出来戴。”
沈洛男忍俊不禁的一笑,似乎天荒地老从她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简单和容易……
十个月,三百多个日夜,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相处了那么久。有时候梦回午夜,沈洛男被梦惊醒,都会静静的看着言若熙的脸,然后掐着自己的大腿。只有痛感,才会让他意识到,这一切是真的……
朝堂上和叔炎针锋相对,对于百官不屑一顾,也无视倾爵再三善意的眼神。沈洛男一战成名,不是南蛮和凉祗的那一战,而是和叔炎以及百官的唇枪舌战。
他似乎被胜利感蒙蔽了眼睛,或者是复仇的快感。每当看见叔炎一副气得想杀人的模样时,他会更加颐指气使趾高气扬,丝毫忘记了朝堂的游戏规则。
树大招风,也许正是这点,百官开始容纳不下他。在叔炎的若有似无的挑拨下,沈洛男将要面对惊涛骇浪……
劳累了一天,回到府中时发现言若熙不在。他在正堂中呆呆的坐了几分钟,心想自己平时回来,言若熙肯定会在门口等候,这次怎么没个人影。
一想有点不对头,他喊住了路过的婢女,皱着眉头问道:“夫人呢?”
婢女恭敬的作揖,缓缓说着:“今天一早翰林学士的夫人请夫人逛街去了。”
“翰林学士的夫人?”
沈洛男不由蹙紧了眉头,怎么没听言若熙说起过她们的交情。
“今天早上,翰林学士的夫人到府上来,夫人见过之后,发现原来是旧相识。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夫人就和她出府了——”
沈洛男心头猛然一怔,前几天被自己教训的无话可说的那个男人,不就是翰林学士林旭吗,怎么那么凑巧,才过几天,他女人就找上门带着言若熙出去玩耍了。而且言若熙一向没什么戒心,万一出个什么事……
他不敢再想下去,急忙追问:“你们没跟夫人出去吗?”
婢女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说道:“夫人说不用我们跟着,说会扰了她们的兴致……”
沈洛男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婢女花容失色,急忙跪倒在地上。
他愤怒的看了眼婢女,心急火燎的往门口跑。他意识到自己最近树敌太多,朝中的人都跟自己划清界限,势如水火。林旭更加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人过来找言若熙,这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刚刚走到门口,看见一顶轿子缓缓停下,帘布掀开后,言若熙满脸笑容的走了下来。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冲过去紧紧抱住言若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被沈洛男没头没脑的抱着,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下,言若熙有点诧异。但是欣喜更强烈,说明他是爱自己的。
若熙的口中得知,林旭的妻子是她曾经的闺中密友吴丽,两人有几年没见面了。
看着她开心的像个孩子,一直拿着今天的战利品向自己炫耀,沈洛男也没说什么,只是敷衍的笑了笑。
他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诡异,都几年没见面了,吴丽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即使她知道了言若熙在这里,也不可能在这个档口过来找她。
他吩咐夏生看紧言若熙,以后她外出,都要派人暗中跟着,保证言若熙的安全。
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在意言若熙。似乎无形中,言若熙就闯入了他的心里……
早朝过后,沈洛男一如既往的准备回府。走到东清门的时候,迷尚跑过来,说是倾爵要见他。沈洛男犹豫了一下,然后跟随迷尚去见驾。
金秋桂花香,不知道何时御花园中种植了一大片桂花树。此时橙色的桂花绽放,空气中的芬香引来了不少蜂蝶采蜜。
迷尚带着他来到桂花树下,此时倾爵正抱着小月儿在树下的草地上玩耍。他莫名出神的看着,她笑得那么自然,小月儿笑得那么纯真,这个画面有点美。
见迷尚带着沈洛男归来,倾爵把小月儿交给桑者,自己起身整理了下衣裳。
“王,安好。”
一成不变的假笑。
倾爵微笑颔首,见小月儿看着沈洛男直叫爸爸,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能浅笑。
沈洛男倒是很开心,有种喜当爹的感觉。溺爱的抚摸了下小月儿的脑袋,眼中充满了柔情。
“洛男,孤想在东城修建一座影月城,当作空闲时带小月儿过去玩耍的地方,你说好吗?”
“我——”感觉怪怪的,沈洛男委婉的浅笑,作揖:“王为小公主修建乐园是王的私人事,洛男岂敢回答。”
他不想锋芒太露,要是把倾爵也惹恼了,什么计划都没了。
倾爵抿嘴浅笑,让桑者带着小月儿下去,自己和沈洛男散步在桂花林中。
“已经没人外人了,洛男也有话直说。”
“王为什么要问洛男呢,其实炎帝更有发言权。”
最近挤兑叔炎习惯了,话里都带着刺。
倾爵困苦的叹了口气,缓缓说着:“炎最近不管国事,说是养病。孤身边又没其他可信的人,就想听听洛男的主意。”
心头猛然一怔,她话里的意思是——
“建造影月城是大事,不只为了小月儿。孤也有想逃避的时候,也想离开皇宫的幽禁,就打算把影月城当作别苑。”
沈洛男见倾爵的用意明显,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现在凉祗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物资也充足,这都是王的功劳。若王想兴建影月城,洛男十分赞同。”
倾爵欣然的哦了一声,她以为沈洛男会反驳,因为叔炎和其他大臣都反对。
“兴建影月城是孤的心头大事,派其他人去不放心——”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洛男,他秒懂,急忙作揖说道:“洛男愿意为王献犬马之劳,兴建影月城之事,就包在洛男的身上。”
倾爵满意的点点头,两人继续在桂花林中赏花……
倾爵知道他树敌太多,想支开他一阵子,免得他树大招风。
可是,她的用心良苦,他会懂吗?
建造在即,沈洛男既是工头,也是监工,图纸也是由他设计的。他别出心裁的融入了现代的建筑,比如游乐园和一些简单的娱乐设施。
他想给小月儿一个惊喜,希望影月城是她的避风港。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摧毁倾爵和叔炎。但是他清楚,小月儿是无辜的……
沈洛男带着夏生去了东城,贴身的丫鬟素菊照顾着言若熙。她是沈洛男在塞北带回来的三个妓女中的其中一个,一次偶然路过城里,知道她是因为家里原因被迫沦落风尘的。而且素菊天性善良,对沈洛男知恩图报,他就把她留在了言若熙的身板。
出门前还特意嘱咐过她,让她小心提防上府找言若熙的人,无时无刻守在她的身边。
东城地处姚驰山的山脚下,终年云雾缭绕,自古就有仙境的美称。这里是皇家领土,但倾爵下过圣旨,附近的百姓可随意上山采药和游玩。所以对于沈洛男他们的到来,百姓显得很热情,总是拿着自家的东西给他们。
兴建影月城是件大事,消耗时间不说,沈洛男常常夜不能寐,对于建造的每一步近乎苛刻。工人们只能照做,背地里也会说上一些坏话。
没到这个时候,夏生都会安慰急躁的沈洛男。也是因为沈洛男也会安静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带着夏生去附近的山上看风景。
半个月后,言若熙都会送上家书一封,告诉他府中发生的事情,也说一些情话。
突然,他开始想她,也许是留恋温柔乡,也许是习惯了她的存在……
逐渐的他习惯了山里的生活,看在影月城雏形已经建起,工人还在刷漆的阶段。站在山坡看着初具模型影月城,心头豁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此生夏生端着参茶站在他的身后,三个月的忙碌,他消瘦了很多,目光却变得更加深邃,整个人都看起来成熟了。
就在即将竣工回朝禀告倾爵的时候,须弥王府的家丁传来信息,也是一个噩耗——言若熙失足落水,现在生死堪忧……
看完后沈洛男的心都凉了,带着夏生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他诚心向上天祈求,保佑言若熙安然无恙……
风尘仆仆的赶到王府,直接下马冲向后院的厢房。
此时厢房外聚集了很多人,倾爵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特意派遣御医过来诊治。
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厢房里的拥挤,心突然空空荡荡的。淡淡的看着那头的人头蹿动,感觉五感交加,不知不觉中眼眶湿润了——
夏生看见这个场面后,显然一怔,伤痛的吸了吸鼻子,走到沈洛男身边,哀伤的看着他。
“王爷——”
沈洛男淡淡的应了一声,双拳不由握紧。
素菊看见沈洛男和夏生归来,急忙跑过来,眼睛是红肿的,明显哭过。
“王爷,夫人失足掉进莲花池中,御医正在全力抢救,不过还是生死未卜——”
沈洛男没有说话,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久而久之泪水满溢了出来。只见他悲伤的倒吸了口凉气,缓缓向厢房走去……
是因果循环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是为什么报应在她的身上,她是无辜的呀……
王府,经过御医连日来的诊断和照顾,言若熙终于活了回来,可是却成为了活死人。御医无奈的说她这辈子只可能躺在床上不动不醒来,可是沈洛男却怎么也不放弃,每日早朝过后就守候在言若熙的床边,痴痴的等待她的醒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那么伤痛,每次站在床头安静的看着她,心里就会莫名的发痛。泪水来得猝不及防,连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云瑶公主溺水昏迷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也让一些本来就嫉妒沈洛男的皇亲贵胄和大臣有了可以嚼舌头的。倾爵清楚沈洛男此时正心急如焚,也没有多言,许他无限期放假陪伴言若熙。
沈洛男拒绝了,他要查出是哪个混蛋陷害言若熙,什么失足落水,全是狗屁!
早朝之后就打算立马回去看言若熙,刚走出金銮殿就被瑾休拦了下来。他听说了言若熙意外落水的事情,觉得事有蹊跷。
一处幽静的角落中,瑾休淡淡的看着沈洛男。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沈洛男看起来很是疲惫和憔悴,嘴边的胡子稀稀疏疏,双眸黯淡无光,早没了以往那个沈洛男的风采。
“我听说了言若熙的事情,她怎么样了?”
沈洛男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还之肖笑容,就当回敬。
“一直在昏迷当中,不知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声声话语无奈,瑾休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
沉默了几分钟后,瑾休缓缓说道:“怎么会这个样子,御医都束手无策吗?”
沈洛男落寞的点点头,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瑾休的心里揪着更紧了,他和言若熙见过几面,不算深交。但她那么可爱活泼的言若熙怎么就遭此变故,天意弄人呀。
“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让自己太劳累,她会好起来的——”
沈洛男感激的拍了拍瑾休的肩头,非亲兄弟相视一笑,眉头都锁得紧紧的。
“我一直很照顾自己,只是近日来恐怕无暇顾及朝政了。”
瑾休看了眼沈洛男欲言又止,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段时间他听说了很多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
沈洛男看出了他的迟疑,浅笑拍着他的肩头:“你有话就说,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兄弟,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这么生分。”
见沈洛男这副坦荡的模样,瑾休犹豫的心也放下了,环顾了下四周中颇为担忧的说道:“因为你之前得罪了太多了,才会无故连累到言若熙。朝中很多人背地里都在说你的坏话,似乎快有大动作了,你不要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