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两个男人进了屋里,在沙发上坐下。高大的男人说:“郑婴,你小子胃口也太大了吧,居然要这么多。”坐在对面叫郑婴的说:“多?我把命都豁出去了,难道不值这个价钱?”沉默了一会儿后,男人接着说:“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郑婴说:“哈哈,这个我就无可奉告了。”
男人沉默了一下说:“看在都不是外人的情份上,能不能便宜一点?”郑婴不屑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头的脾气,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们还能活下去吗?”男人干笑了几声说:“怎么,没得商量?”郑婴脸色一沉说:“一分都不能少,老子早过够这种日子了。”
“呵呵,不要激动嘛,有话好说。”男人似笑非笑的说。郑婴缓和了一下情绪说:“只要价钱给的合适,一切都好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根本不缺这点钱。”男人靠近他说:“你听我说……”话还没等说完,“嘭,呲”几声响动后,忽然没了声音。几分钟后,先是外面的门响了一下,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吱嘎,吱嘎”踩楼梯的声音。
四周重新陷入寂静中,钟文躲在卧室的衣柜里,大气不敢出。人都走了吗?刚才还有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他刚想出来看个究竟,“吱嘎,吱嘎”楼梯又响了起来。钟文赶紧躲回衣柜里。
又传来开门声,“啊……”这次是几声女人的尖叫,接着是一阵呼喊:“郑婴,郑婴,你醒醒,醒醒……”很快,女人哭喊着“救命”跑了出去,楼梯也跟着快速的吱嘎,吱嘎。钟文很是惊讶,他轻轻推开衣柜,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客厅的一幕让他呼吸几乎停止。
郑婴瞪大眼睛倒在沙发上,身体蜷缩着。他身上被扎了几个洞,血从里面喷涌而出。他的手里抓着几块撕烂的布条,似乎是从别人身上扯下来的。地上有几串凌乱的血脚印,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令人作呕。钟文感到身体有些发软,一阵眩晕。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楼梯传来,钟文跌跌撞撞的跑进卧室,费力的爬上窗户,从排水管滑下,紧接着一路狂奔。跑了不知道多久,实在跑不动了。他转身躲进一条小巷里,脑子有些麻木,刚才的情景又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始狂吐。
直到快吐出了苦胆水,钟文才停下。他靠着墙壁疲惫的坐下,喉咙里涌上一股恐惧的味道。太可怕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会那么残忍。许久,他扶墙站起来,想回防空洞里去,却发现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
夜深了,街上没有什么人。两边的路灯寂寞的亮着,仿佛是城市夜里的守卫。钟文低着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一朵朵浮云在月亮下飞快飘过。他抬头看,天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
走着,走着,一道道闪烁的光晃过眼睛。他停下抬头看,前方不远处停着两辆警车,几个警察正在询问着路人什么。钟文感觉口干舌燥,似乎呼吸也困难起来。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停下来,还是回过头走?正在犹豫的时候,有个警察朝这里看了一眼,好像是发现了他。钟文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转身离去,怕会引起警察注意,只好硬着头皮朝警车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感到很沉重。身上开始不断的冒汗,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一个情景:他走过去,警察拦住问话,然后发现是通缉犯,最后把他按在车头上铐起来。钟文甚至能感觉到手铐冰凉的温度,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冷。
距离越来越近,他好像听到警察在向路人要身份证查看。忽然,从路边黑暗的巷子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钟文就被按在墙上,脖子让一只有力的手,紧紧的掐住了。顿时他感觉呼吸困难,L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你记住了,再随便跑出来,即使没被警察抓住,我也会杀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钟文狼狈的使劲点头,L这才松开手。缺氧的感觉让他弯腰扶住膝盖,剧烈的咳嗽着,一只手揉着发疼的脖子,差点掉下眼泪。L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街上,冷冷的对他说:“走!”钟文犹豫一下,跟了上去。
回了防空洞,钟文有些气恼的坐在床上,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L坐在不远处,没有一点声音。钟文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L起身,吹灭桌上的蜡烛,朝前方的黑暗里走去。很快,他仿佛融入了空气中,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钟文躺下,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周围就笼罩成一片血红死,恐怖之极。折腾了很长时间,才有了睡意。
不知道是什么时刻,朦胧中,眼前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他就坐在钟文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开始钟文以为又是L,但却不是,因为前面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似乎是一个人的形状,或者说是一个人影。
人影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想活下去,你必须相信。”“相信什么?”钟文追问道:“我必须相信什么?”“一切,你身边的一切。”人影咆哮着。他还想再问,但影子却不见了,四周的黑暗开始变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倾斜,又在不断的旋转。
一点火光亮了,钟文头痛欲裂的醒过来,原来这是一个梦。L在不远处坐着,“现在是什么时间?”钟文问道。L没有回答,而是丢过来一张报纸,钟文拿起来看,上面写着。
本报讯:昨晚民巷路一住户家中发生血案,一男青年惨死屋内。警方从死者手中提取的衣物碎片,案发现场留下的血脚印,卧室里发现的多处指纹,以及在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丢弃的血衣和鞋子。经过分析对比,怀疑系青年路惨案同一案犯所为。特此警告广大市民,天气炎热,但要注意关闭门窗保证安全。案件进一步侦破中,本报将持续关注。
钟文如同挨了一记闷棍,怒气填胸。他疯了一样用力的撕扯烂报纸,狠狠的踩在脚下,不停的蹂躏着。L则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钟文踩累了,他趴在墙上,不停的捶打着墙壁。突然,他停下动作说:“这怎么可能,他手里的衣服碎片怎么可能是我的?我也没有留下什么脚印啊。”
L轻描淡写的说:“很简单,找个身材和你差不多的人。穿上你的衣服,鞋子,然后去作案。再加上你很配合的留下了很多指纹,这不更加说明情况了吗?”“怎么会有我的衣服……对了!”钟文醒悟的说:“肯定是王先生他们的人干的,在我住的地方还留着不少衣服和鞋子呢。这些混蛋!”
“你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东西?”L问道,钟文摇摇头,没有说话。“那你跑去死者的家里干什么?”L又问,钟文目光黯淡,还是不说话。L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好好休息吧。”说完起身走掉。钟文慢慢的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浑身疲惫。
过了一段时间,似乎只剩下钟文一人在这里。他站起来,咳嗽了几下,喊声:“L,你在不在。”空旷的防空洞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L不在。
他坐在床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的梳理思绪,想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但直到想得脑袋疼,也没有任何发现。钟文开始焦躁不安,不停的走来走去。时间不断的流失,他越发的不安,浑身都不舒服。这让他有了再次出去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立刻想到的就是自己疼痛的脖子。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嘴里嘟囔道:“这家伙下手真狠。”
又过了一段时间,L还是没有音讯。他去哪了到底,总是神出鬼没。钟文一边走一边想,慢慢的似乎快到铁门那里了。有光从外面照了进来,这束光线对他来说,似乎是希望之光。整天在这黑暗的地方呆着,恐怕不被抓住,也会疯掉的。
钟文犹豫着该不该走出去,把地图和卡交给警察。然后自己再解释一下,总会弄清楚的。再说就算呆在监狱里,说不定也比这里安全。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为了防止再改变主意,他快跑几步,冲到铁门那里,推开了门。刚走出去,不远处躺着的一个东西,让他眼皮一跳。草丛里倒着一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钟文慢慢的走近看到,居然是L。
他赶忙碰了碰L的身体,叫道:“L,醒醒,醒醒。”L没有回应,他试了试呼吸,很是微弱。钟文费了很大力气,才把L弄到背上,背了回来。
钟文好不容易把他弄进来,放到床上。L躺着一动不动,一只手耷拉了下来。钟文轻轻推了推他说:“醒醒,醒醒。”L还是不说话,只是眼睛动了动。他的另外一手,一直按在肚子上。并且看起来,很是用力。钟文点上蜡烛一照,慢慢的把他的手移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从指缝里渗出的居然全是鲜血。啊?这该怎么办?他受伤了。慌乱中钟文想到要先止住血,但怎么止血呢?他四处转了一圈,看到堆在角落里的旧衣,于是把一件T恤撕成了几块布条。
先得把L的衣服解开,钟文慢慢的掀起L的衣服,不由得一惊。L的皮肤整个是黑色的,很粗糙,布满了伤痕,凹凸不平,好像是黏在了一起。这看上去有些恶心,钟文甚至都不敢仔细看下去。
他找到了伤口,好像是被什么锐器划了一道口子。他用布条盖上,从肚子上缠过去,使劲勒住。忽然,躺在床上的L,大叫一声坐起来,睁大眼睛,狠狠瞪着他。同时双手用力的握着钟文的两只手臂,好像要捏碎一样。
钟文疼的大叫说:“松开,是我是我。我在给你包扎,是在救你。”L象是听明白了,慢慢的松开手,像一团烂泥一样,倒了下去。钟文摸着有些麻木,似乎被捏碎的双臂,气恼极了。他给L盖上毯子,在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