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女鬼(1 / 1)

女鬼

透过翻飞号叫的恶鬼,一个蜷伏在地的蓝色身影一身是血,他的身上鬼气森森,四周的恶鬼争先恐后的想要挤进他的身体,仿佛在它们眼中,他是一个绝世宝藏。纵然许多恶鬼尖叫着消散无形,却仍然阻止不了剩下的恶鬼前仆后继的贴近他身。

楼依依闷咳一口血,眼见那人越发虚弱,好似没了声息一般,心中一凛,忙将诛邪剑握在手中,一路大开大阖,一时间只见银光闪烁,直冲到那人面前。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被这么多的恶鬼盯上,但目下救人要紧,容不得她多想,身体已经在思绪之前行动了。

她抓出一把铜钱,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铜钱上,嘴唇开阖着念叨了几句,一个天女散花将铜钱洒了出去,一瞬间,被铜钱打中的恶鬼惨叫连连,全身一股股微不可察的轻烟袅袅升起,消逝的瞬间,徒留一双双充满怨愤的眼睛。

周围恶鬼们刚开始还有所忌惮,不过一见她摇摇欲坠连站立都显得不稳,个个厉笑着冲上前,想将她和那人一起围在中央慢慢蚕食。

“该死的东西,还想靠近你姑奶奶,看我不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楼依依双眼如血,手中已多了一条红色长绳。她飞快的咬破手指,红色长绳浸染了她的血,越发红的诡异。

她双手在胸口前不停变幻的结印,那红绳像是有了生命般将她与地上那人围在中央,一层薄薄的绯红色光幕像是一层薄茧一样将两人保护在内。恶鬼不得而入,拼了命的想钻进来,却一碰到那光幕,便顿时被打的魂飞魄散。

后面的恶鬼怨毒的盯着楼依依,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但却再没有哪个敢靠近光幕半分。

楼依依腿一软,显些倒地,她匆忙以剑伫地,勉强站直了身体,讥笑的望了眼光幕外不得而入显得焦躁的恶鬼们,回身半蹲在地上那个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面前。

“……喂,你死了没有?”她虚弱的喘了口气,地上那人却突的颤抖了一下,有细微的声音断续传出:“不要……管我,你……快……快走……”

“你……”楼依依不由自主的伸手拂开那人被长发盖住的脸,一张灰白俊脸顿时落入眼底,她顿时惊骇失声:“老爸?怎么会是你?”

“说来……话长……你快走,他们……就快……快来了……”

“谁快来了?”楼依依急声道,可是安南君却昏了过去。

“啊!救命!”

正这时,旁边传来惊恐至极的尖叫声,楼依依一眼扫去,怒火腾腾腾的往上升。

“可恶!”

原来不知何时,那些恶鬼见再无法接近两人,竟一齐返身冲向人群!

那聚集在客栈的人本来大多都是平常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影吓得惊慌逃窜,然而跑的再快,也终究比不过恶鬼的速度。

眼看一个两个被黑色缠绕,不消片刻眸子就已变得黯淡无光,连脸色都变成了死人般的青灰。

许多人终于承受不住近在眼前的死亡的威胁,明知躲不过,个个抱头尖叫起来。

楼依依就是在这时候拖着伤重的身体跃过来,挥出了她至今可以发挥的最强一剑‘寂灭’!

银色剑芒划过,光芒盛过天空中那一轮娇阳,却又带着春水的柔和涟漪,只见一道气流呈弧形划过,附身的鬼未附身的鬼,顷刻间消散在空气中,只有少数几只恶鬼仓惶的想要逃走,却被几道黄符打中,凄厉的长嚎一声,再不见踪迹。

众人眼前一片清明,几具尸体横在地,不远处,那个一身是血的蓝袍人像死了一般趴在地上,鲜血如蜘蛛网一样,蜿蜒盘根在灰白的地面上。

众人敬畏的望着他们前方那个单薄的身影,怔忡的看着一丝丝鲜血随着她的唇角划落,然后下一瞬间,她突然身体一颤,大口大口的吐起血来!

掌柜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给吓得躲在了桌子下,还是店小二当先反应过来,飞快的奔上前,扶住了楼依依往下倾倒的身体。

“姑娘,您还好吧?”

楼依依手一翻,手中长剑已不见踪影,她抬袖捂住唇,想堵住不断喷涌出来的血,却是徒劳。

“没……事,旧疾。”

话才一说完,她只觉天旋地转,小二的惊呼声如炸雷一样响在耳边。

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她狠狠一咬舌尖,强烈的疼痛感顿时缓去了不少晕眩感。

“风华,是你啊。”她安心的往他身上靠近了些,声音透着沙哑:“那个人你帮我救活好吗?算我求你。”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风华清冽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可是一低头,望进她希冀乞求的眼,心头一热,缓缓点了点下颌。

侧过眼,淡漠的扫了眼隐藏的人群中的那两人,他一言不发的将她抱起,对旁边的店小二道:“劳烦你去把那个人背到我房间。”

“啊……是是是!”

店小二怔了半晌,才从他那张俊美却清冷如雪的容颜中回过神,急忙过去,将人背起,跟着风华上了楼。

楼兰城。

正值月上柳梢,一道黑色身影仿佛鸿羽般停伫在树顶,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更衬得他英华傲气,气度无双。

皎洁月光贴伏在他的周身,清冽的月光如同有生命般,道道精气似精灵一样化成道道彩芒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窜进他的体内。

远远地,似乎都能听见那舒畅的叹息。

回廊处,大祭祀与白无邪并肩而立,望着那道身影,轻叹一声,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他真的还是昊然吗?我如今越发觉得陌生了。”

白无邪若有所思的望着树顶上的凌昊然,许久才缓缓道:“被一剑刺穿心脏还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他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倒是很好的诠释了他未死之谜。”

“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变得僵尸不是僵尸,人不是人。”大祭祀显得异常焦虑:“神脉石,只要从楼依依手中拿到神脉石,昊然一定还有救!”

“老白,你我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可别再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在哪里,她离去的时候,太子殿下可是一同跟了去的。”

白无邪淡淡道:“你不也将那孩子留在楼兰了么?只要他一日在你眼皮底下,楼依依便会有自投罗网的一天。”

“说什么自投罗网。我只不过希望她交出神脉石,救昊然一命。”

“哦?二祭祀可是将她视作仇人,欲除之而后快啊,难道你另有想法?”

“从第一眼看到楼依依到那天,我在她身上,看到过茫然无措,愤怒绝望,嫉恶如仇……很多很多特质,如果她真的是邪道之人,那么她未免太会伪装。可是,再怎么擅长伪装的人,总也会露出蛛丝蚂迹,可是她却从一开始,就像是被我们牵着走一样……”

“所以你觉得事情另有隐情?”白无邪笑意浓然,深邃的眸子如万丈不见底的深渊:“倘若,她就此消失呢?”

“不会,她弟弟还在这里,她会来的。”

“你会不会太卑鄙?”

“天生卑鄙,从未改变。”

白无邪不禁失笑:“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这等下作的事情也就你可以做得面不改色。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大祭祀睨了他一眼:“彼此彼此。我若奉行光明正大,又如何与邪道之人纠缠这么久?”

“无耻啊!你就不怕楼依依从此将你视做敌人?”

“敌人么?在她心里,从她答应找寻神脉石的那天开始,或许她就已经有此想法了罢。”

白无邪倏然住口,意味不明的望着跃下树枝,缓缓而来的凌昊然。

他倾长身姿卓然而立,气度高贵,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太舒服的阴冷与煞气。

“大师父。”

他的眼如鲜血浸染过一般,红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滴出血来。

“昊然,你还好吧?”

“很好,不必担心。”

凌昊然露齿一笑,露出了那两颗尖锐的獠牙。

纵然已经看过无数次,大祭祀仍然止不住的噔噔噔地退后几步,满腔苦涩:“没什么事的话,你尽量少见外人吧。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

白无邪清楚的看见凌昊然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弯讽意,不过他依然顺从的道:“身为楼兰城主人,我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大师父不必为此操心。”

末了,他与两人擦身而过之际,温和的笑容里有着说不清的情感:“大师父,楼依依仍然不知所踪么?”

“嗯。”

“哦。”他淡漠的点头,飞快离去,再未看过二人一眼。

直到脚步声消失,大祭祀突然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颤巍巍的身体似风中颤抖的枯叶般直抖个不停。

一瞬间,他深沉的眼里,竟有泪水滑落而下。

“我对不起先城主,竟让昊然落到今日这般模样,可恨哪!”他突然哀号起来,捶胸顿足,好不伤心。

白无邪轻拍了几下他的肩,叹道:“不怪你,他这本身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邪物。我猜想,兴许是因为楼依依之前将他重伤,所以凌城主体内的东西才有可能反过来压制住他。现在看来,那个东西怕是与他融为一体了。不过这倒没什么好担心,最的的,是他万一压制不住邪性,像平常僵尸一样吸食人血,到时候……”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动手。”

大祭祀说的铿锵有力,然而白无邪的心里,却多了些疑惑与不安。

天边残星渐退,朝阳初升,又是明媚的一天!

清风客栈却因为昨日的恶鬼为祸的事情,整个客栈都蒙着一层阴霾,一夜之间,整个客栈一片空寂。

店小二无精打采的靠着柜台打盹,突然一阵风惊醒了他,抬眼望去,四下空无一人。他挠挠头,暗骂自己疑神疑鬼,眼一闭,又睡了起来。

风华立在门外,抬眼远眺,晴朗无云的天,天边一团黑云,昭示着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