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水若
有风肆虐,将他的斗篷掀开,露出了他的脸。他银白的发如同世上最纯洁的霜雪,翻飞起舞,令他整个人,有种飘飘欲飞的感觉。
袖袍轻挥,他人已经化做一道流光远去,一步千里!
昏睡中的楼依依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一股被盯住的感觉令她即使在睡梦中依然毛骨悚然!
她倏的睁开眼,落入眼底的,只有一室冷寂。
抹了把额迹的汗,一口气尚未吐完,她突然全身僵硬。
身后阴冷的风令人不寒而粟,一丝丝发丝一样的东西缓慢的缠上她的身,一点点收紧再收紧,勒的她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哼……”她闷哼一声,突然之间手下银光一闪,那绳索般紧勒着她的黑发瞬间断落在地,消失不见。
此时的床上,一个美丽的女鬼错愕的瞪着她,仿佛不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器如此不堪一击。
“你居然斩了我的头发?你居然斩了我的头发?”女鬼一脸受伤,凄厉的尖叫直划伤人的耳膜。
楼依依懒懒的掏了掏耳朵,不屑轻哼:“背后偷袭的人,一击不成不退去,还敢做在这里跟我讨论你伤人的武器?”
她随意的挥剑一划,一道银色剑气轻柔却又凌厉的朝着女鬼而去。
本以为对方多少会受点伤,没想到那女鬼只是不悦的嘟起红唇,倒显出几分娇憨可爱。在剑气抵达她面前时,她的身影倏忽间不见。
“哼,你不是我的对手。”不等楼依依反应,一股大力道顿时袭上她的背脊,顿时将她打飞,澎的一声再度落在床上。
“咝……我靠之!”楼依依差点一摔断气,看那女鬼蔑视的神色,她顿时红了眼:“老子就不信制不了你!”
她一跃而起,指间凭空多出了一些铜线黄符,被她扔在了各个角落,随着她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金光以一种闪电般的速度迅速结成了网状,将女鬼困在其中。
“咦?这是什么阵,我从未见过。”
出乎意料的,女鬼并不惊慌,甚至还颇感兴趣的盯着楼依依一会儿又盯着那阵法。
“喂,这个阵是对付恶鬼的,我又没杀人放火,你至于这般决绝么?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千年女鬼,就这么一个小阵还真是困不了我。”
她嘻笑着,一挥手,地上所有的黄符立即自燃成了灰烬。
而对一脸铁青的楼依依,女鬼显出几分好奇,上下左右飘来飘去,就是不接近她的身,让楼依依恨的咬牙切齿。
对付这等千年女鬼,她还真是除了以有心算无心外,不是对手。
“我手底下的小鬼被你昨天一剑灭绝,怎么说我也要报个仇是吧,不过你身上味道好香,让我很想亲近。这样吧,你让我咬一口好不好?”
被鬼咬?那咬的不是肉,是魂魄吧?
早知道有些恶鬼以吞食别人魂魄修练,没想到眼前这个,还想用她这活生生的人当食物,还一脸天真的问‘好不好?’楼依依很想骂娘,不过女鬼却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轻轻一跃,已经到了面前,小嘴一张,就对着她的脸咬了过来!
“嗬!”楼依依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的要后退,突然一缕金光一闪即逝,女鬼却在此时惨叫一声,被不明物撞击的倒飞出去!
“你是什么怪物?”
女鬼眦牙咧嘴的瞪着她,不难看出她此时的疑惑与忌惮!
楼依依虽满腹疑惑,不过此时不便表现出来,狡黠一笑,颇有深意的踱步缓声道:“我乃仙子转世,肉质虽美,尔等妖邪近不得我身。”她话锋一转,笑容里多了几分痞意:“要是不想魂飞魄散,你赶紧过来给姑奶奶我认个错,说不定我一高兴,放你归去。”
女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惊疑,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另鬼物着迷的奇香的女人在睁眼胡扯!
她兀自盯着楼依依不知道思索着什么,楼依依却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跃而上,贴着黄符的红绳顿时将女鬼束在其中,不能动弹!
女鬼大怒:“你卑鄙!”
“卑鄙?你也好意思说?你刚才在后面偷袭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卑鄙?”
“我……我不过是逗你玩儿,要是真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哦?这么说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当然……啊?你干什么?”
女鬼又惊又怒,眼睁睁的看着楼依依将红绳收紧,一层层紧缚着她,勒得她身体女火烤般疼痛!
楼依依一手拈着线头,一边懒懒的倒在床沿,不理会女鬼愤怒的尖叫,说道:“这是束魂索,就算是千年女鬼的你,大概也解不开。毕竟一物降一物嘛,嘿嘿……”
“你到底想怎样?”前一刻还强势逼人的女鬼,此时却像个受气的小女人似的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人揪心的疼。
不过楼依依此时深刻的表现出了她的无情,视而不见的狠狠收紧束魂索,毫不意外的惹来女鬼痛苦的尖叫。
她终于满意的笑了:“我也不想怎样,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害昨天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女鬼先是一脸茫然,随即在她恶意的瞪视下缓过神来:“你说那个被人施了蛊鬼咒的男人啊!我们根本无意害他,原本是有个很厉害的人将她扔在我那群小鬼堆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哎,你不知道,那些小鬼被盅鬼咒迷住,任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能阻止它们吞噬那个男人的精气……”
她叹息一声,神色中带着无奈与可惜:“那个男人也是,不知道在执著什么,三天来就一直不停的往皇城方向去,今天刚巧,碰上了你,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他的精气就被百鬼吞噬干净。”
想到安南君那一身死气,毕竟是父女,听女鬼这么风轻云淡的诉说,楼依依恨的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千前女鬼,难道真制不了一群发疯的小鬼?”
女鬼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徒然就怒了:“你说的轻巧!被蛊鬼咒迷住的鬼比厉鬼更难缠,以我之身当然无法制住它们,除非我将它们一一吞噬。可如是那般,我就会变成人人可憎的厉鬼,永世游荡荒野!你能消灭它们,不也只是仗着手里边儿那把剑么,还当真以为自己超凡入圣能以一对百了不成!”
楼依依还从没见过一只鬼能狂到这种地步,难道真是一方水养一方人?这世界连个鬼都比她这么多年见过的有骨气?
可是不管如何,她把自己惹怒了!
“你还敢看不起我了?竟然如此,有本事你挣开我的束缚啊?”楼依依得意的笑笑,暗暗将束魂索紧了些。
话音才落,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脚。她低头一看,险些叫出声。
那成千上万的青丝仿佛藤蔓一样缓缓从地底无声息的探出来,像爪子一样紧擭着她的脚踝,使得她的一双脚如同长在地上一样,使不上半分力气。
“嘻嘻……你还当真以为我挣不开你这玩意儿?”女鬼突然就到了面前,眼中没有嘲笑,只有好奇与得意:“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宝贝?”
她凑得极近,近到那阵阵自她身上散发出的阴气冷冷的拂在楼依依的脸上,冰冷的全身僵硬。
凝视着女鬼的笑脸,楼依依眼珠子急转,拼命的搜刮着脑子里能够当女鬼制伏的东西。
见她不答,女鬼缓缓伸出纤长却无半分血色的手指,眼看就要伸到她脸上,一道金光顿时打在她的手上,逼得她尖叫着不住后退!
房门不知何时已开,门口一道白色人影缓缓走进,银色发丝仿如天际一道清泉,跳跃着灵动,随风翩翩。
墨色眸子,纯透的如同洗过的碧天,却仍是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他的风姿,至今,仍然深刻在楼依依心底。
那曾是她的一见钟情。
望着那浅粉色的唇,很难想象从这张淡漠的棱角中,曾吐出过一句:这一生,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的望着越来越近的见华,从一开始楼依依就知道,风华,这个无双的男子,这一世都将刻在心底的某一处!
风华目不斜视的来到她面前,蹙着眉看了眼她脚上的青丝,只轻袖一挥,楼依依顿觉脚下一轻,那成千上万的发丝竟瞬间消失无踪。
他这才转过脸,淡淡的望向女鬼:“你想伤她?”
“韶华?你怎么会……”女鬼此时却是一脸震惊,痴痴的望着风华,接着又猛的摇头,神色却突然凄伤:“你不是韶华,他都死了一千年了,怎么可能这么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你……可是你怎么能跟他这么像?”
楼依依与风华同时蹙眉,女鬼却在这时突然发疯般冲了过来,风华眸中划过不悦,随手一挥,她没有半分重量的身子顿时被震的飞出去,身形顿时薄了几分。
“你莫不是以为我要害你?”她怔怔爬起来,深情的望风华,话锋一转,泣然道:“也好,你投胎了也好,总好过跟我一样,整天游离,时间一长,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风华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楼依依却做不到这般不动声色,惊讶道:“你是谁?”
女鬼眼神幽幽,让楼依依不禁想起了夜半时分时常跳跃的鬼火。
她神色哀哀,却目光灼灼的盯着风华的脸:“水若!东方水若!”
房间里,突然静的出奇,楼依依望着女鬼水若,又看看风华,眼睛瞬间眯起。
敢情这女鬼要来跟自己抢人了?
心中不禁冒出些酸意,便狠狠的瞪着风华不出声。
风华奇怪的扫了她一眼,便只对水若道:“你走吧,别再出现。”
继而他又看向楼依依:“他醒了。”
“啊?”楼依依只怔了瞬间,便反应过来,夺门而出。
风华举步跟上,到得门口时,身后女鬼幽幽出声:“我并不曾想过害她。”
楼依依的身上,有种让她这种千年女鬼疯狂的吸引力!
这句话,若水没说,只幽幽的凝视着风华的背影。
风华身形微顿,语气依然清冷:“这便是我放过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