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悲剧的脚步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和云儿日久生情，也有了夫妻之实。我打算等石井村的瘟疫完全稳定了，我便带着她回家，即使家里已有妻室，可是，那是父亲逼我娶的。

而这时我却被先皇召回了宫，因为是密诏，我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云儿。回到皇宫，先皇立刻召见了我，而对我说的却是要马上离开云儿，我和不解，而先皇却说云儿是罪臣之女，若是和她有所瓜葛，我便是死罪，当时我不以为然。

他却拿刚出生的晨曦和云儿生命要挟。我不解为什么他要这样做，若真的将云儿定为罪臣之女，为何不治她的罪，而是要让我离开她。可是当时不敢去深究，我不能拿云儿的生命和晨曦的生命做赌注。只能答应了他。

当天我快马加鞭回石井村，而那天是云儿的生辰，我本应该与她一起庆生的，可是我却只能偷偷回到驿馆留下一封决绝的信，然后瞧瞧的离开。

回到京城我本打算离开汴京，带着老父和妻儿回老家。而这时先皇的圣旨却下来了，封我做了工部侍郎。从一个只管宫中太医院的御医变成侍郎，我真的很意外也很疑惑。这到圣旨没下几天，皇上第二道圣旨又下了，命我永远不得踏出汴京。我这时才明白，我升官的原因是因为我离开了云儿。

几年的时间里，我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我开始着手调查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先皇逼着我离开云儿。知道我当上宰相的那一年，也是晨曦十岁那年，兵部侍郎全家遇害的事实也让我要调查的真相浮出水面。

所谓的云儿是罪臣之女的真相全是先皇造成的，当年太祖皇帝迷恋云儿的母亲夏侯如，更不顾夏侯如怀有身孕将她绑进宫，并悄悄的将他藏在伊人阁。

而当年是晋王的先皇，痛恨夏侯如扰乱帝心，便乘夜潜进伊人阁，企图杀了她。而当他看到夏侯如倾国倾城的容颜时，却深深的爱上了她。往后他多次潜入伊人阁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夏侯如的时候他选择的是让太祖皇帝放了她。

太祖顾及大宋江山也只好放夏侯如回家，而先皇却偷偷的派人跟着夏侯如回去并每时每刻禀报他的消息，而那个人便是后来被杀的兵部侍郎。先皇知道自己是真的爱她太深，便亲自去了江南，并想夏侯如吐出自己的心事。而夏侯如只能是拒绝。

先皇不满自己的一片真心被拒绝。就在太祖靡靡之际，他编了一条莫须有的罪名将整个柳家满门抄斩。他以为这样可以得到夏侯如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夏侯如会随着自己的丈夫自尽。

当时先皇恨极了自己，但是他同样恨着夏侯家的人，包括夏侯如，又是一条通敌叛国，富甲天下的夏侯家族也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而这远远还不够，他还不会放过夏侯如和她丈夫的孩子，一路寻找，终于在石井村发现了她的下落。

知道了我与云儿的情感，先皇便逼迫我们分开，为的只是让云儿痛不欲生。进而达到自己对夏侯家族柳家的报复。

兵部侍郎因为心里自责，便将真相告知于我，而且向先皇请辞，而他还来的结果却是死于非命。我无法反抗皇权，我只能在这个位置上装疯卖傻，我也终究没有离开过汴京，连派去寻找云儿的人，也全数渺无音讯。”

听完整个故事，云儿已经不知道自己要有什么反应了，是震惊还是心寒，亦或是愤怒。原来是赵光义骗了自己，果然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是冷血的。她竟然当时还同情他，真是太可笑了。

“我的装疯卖傻没有瞒住赵恒，而他的为人几乎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我不可能拥护这样的一个人坐上皇位。我支持靖王，可是他却无心朝政，我即使再想拥护他，他也从来都不屑一顾。当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的时候，我不能坐视不管，我去恳求赵恒救你，其实他不仅只是单纯可以救你出狱，他还可以更顺利的登上帝位，所以他很快就答应了我。他认准了我一定要救你，不仅要我帮他登基，还要将你送进宫进而牵制我。”

“你说这些是要逼我进宫吗？”云儿有些想哭，这样连和晨曦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你不进宫你毁掉的就是整个宰相府，就连晨曦也一样会毁掉。何况这一切都是因为救了你才要承担的，我本打算等赵恒登基我便告老还乡，现在却仍然不能离开汴京半步。我救你本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而救下你之后却不似我想的那般简单。”

“我如果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再也不能见他了。”云儿哽咽的大吼。

“和自己的哥哥的不伦之恋，你还敢期待什么，你要毁了晨曦吗？”李桢同样大吼。

云儿的泪水夺眶而出，靠着门框，不让自己倒下。她真的会毁了晨曦吗？“那你要毁了我吗？”

“这样可以保全你们所有人。”

“你真的爱娘吗？”如果真的爱她，怎么会让她的女儿去面对这样的事情。云儿无力的打开书房的门。

李桢身体一僵，痛苦和无奈布满脸上。“我是男人，整个家都要我一个人去支撑。”

云儿慢慢的走出书房，任由泪水肆意的流着。

“你真的要毁了这一切？”李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云儿顿住脚步，也不回头，像脱了灵魂的娃娃般，声音却是无奈、痛苦还有决绝，“我会守住这个宰相府，也会守护李晨曦。”说完便机械的离开了。

李桢愣愣的看着云儿离开的方向，内疚慢慢浮上了他的脸。自己除了给她生命似乎什么都没有给她，现在却让她背负那么多，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

晨曦终究是敌不过那些家丁，只能被他们关在房间里。可是晨曦很担心，父亲不喜欢云儿这是事实，而父亲一进门就带走了云儿，让他心里很不安。他知道他的父亲不会伤害云儿，要不然也不可能救她了。但是父亲会怎么羞辱她。他担心她受到伤害，哪怕是言语上的伤害他都不忍心。

“哐……”开门声在晨曦身后响起。

晨曦激动的转身，果然是云儿。他赶紧向云儿奔去，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我爹有没有为难你？他有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有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有没有……”

听着晨曦一堆的有没有，看着为自己焦急不安的李晨曦。云儿心里很幸福，可是这种幸福却让她很心酸，而这种心酸已经让她的心不断作痛。

见云儿不回应自己，只是红着眼眶愣愣的看着他。他的心里更是担心与不安。“我爹为难你了是不是？”

云儿摇头，而眼中的泪水却在肆意妄为。

晨曦轻轻的托起云儿的下巴，为她拭去泪水。温柔的问：“怎么了？”

云儿扑进晨曦的怀里，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

晨曦搂紧云儿，“不管我爹说什么你都不用在意，我不会离开你的。”晨曦轻抚云儿的背，安慰道。

“李晨曦，我要做赵恒的妃子了。”云儿靠在晨曦的怀中，哽咽的说。

晨曦愣住，放开云儿，让她和自己对视。晨曦不相信，他挤出一抹笑，可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又在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以后不准说了。”

云儿摇头，却还是靠在晨曦的怀里，这个怀抱，也许再也不能拥有了。

“你为什么要进宫？你有了我的孩子。”晨曦僵硬的搂着云儿。

“对不起，对不起。李晨曦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云儿的泪水不断的流着，浸湿了晨曦的胸膛。

晨曦放开云儿，痛苦的神色尽显。“我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晨曦大吼。

云儿靠在门边，手指因云儿握紧而泛白。她忍住泪水，自己不忍心告诉李晨曦，自己和他的关系，这种痛苦就让她自己承受吧。“在我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了。”云儿的声音因忍着痛苦有些颤抖。

晨曦愣愣的看着云儿，此刻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愤怒。“你，说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

云儿不忍再去看晨曦，她怕自己会崩溃的。云儿低下头，咬紧下唇，手因为握得太紧，已经被深陷进去的指甲划出血来，而她却不知道痛，没有什么痛可以比上她的心痛，“我说孩子已经没有了。”

云儿的声音很低很弱，可是晨曦却听得清清楚楚。晨曦抓紧云儿的双臂，动作有些粗暴，抓得云儿深疼。可是此刻的晨曦太痛苦太震惊太愤怒了，他察觉不到这些。

他不停的摇晃云儿，他希望可以让她清醒，亦发泄自己的太过复杂的情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愿意和我一起，当初为什么要和我有这个孩子啊，为什么？”夹杂了太多痛苦的泪水已经模糊了晨曦的眼睛，他控制不住的冲云儿吼叫。

屋外月亮高挂，屋内两个哭泣的人。

“不要再问了，不要问了。”云儿无力的说着。

“不要问？你要我莫名其妙的将你送进宫吗？”晨曦放开云儿，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平静些。

云儿抬起头，布满泪水的眼无助心痛的看着晨曦。这样的云儿让晨曦一阵心痛。

“一定是我爹对不对？”晨曦寻求自我安慰，挤出一抹笑，“我去找我爹。”说着晨曦便拉着云儿向屋外走。

“我们是亲兄妹。”云儿大吼。

晨曦顿住脚步，机械的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儿。

“我们是亲兄妹，李晨曦，我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在一起。”云儿呢喃着。

晨曦走前，抬起云儿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就那么想进宫吗？连这种谎话你也可以说。”他不敢去相信。

“我也不想是这样，可是我们的身体却流着同样的血，这是我们怎样都无法改变的。”云儿噙着泪水的大眼盯着晨曦，自己还是忍不住告诉他了，这份痛苦还是要两个人一起承受。

晨曦放下手，落寞的转身，“我要去找爹，我要去找爹……”晨曦低低的说着，向李桢的书房走去，每抬一次脚都需要那么大的勇气。

云儿终是支持不住，沿着房门瘫倒在地上。云儿抓紧疼得不能再疼的心脏，泪水不停的往下滑落。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云儿哭着哭着也晕倒在地上，而她现在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坐着的人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可是她却不想睁开眼，她怕醒来后，自己要面对太多。

“你醒了是吗？”耳边响起晨曦温柔的声音，带着试探。

这样的感觉让云儿觉得夜里发生的事情都不像真的。她还是慢慢的真开了眼，看着身边的人，晨曦似乎一夜未睡，他眼睛泛红，眼底的阴影也证明了这一点。晨曦的脸上有淡淡的笑，那么温暖，让云儿一阵恍惚。

云儿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晨曦，这样的晨曦让她心疼。

晨曦露出一抹笑，很温和，就像春天的阳光般。晨曦抱起床上的云儿将她搂在怀里，“你真傻。”晨曦的声音中有宠溺有责怪还有心痛。

云儿只是靠着他，不说话。眼睛又不禁湿了，自己似乎很爱哭。

“为了保护我去进那种没有自由的地方，你真是笨蛋，这样一点也不值得。”晨曦更紧的抱住云儿，声音有些哽咽。李桢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云儿哭着，将脸深深的埋进晨曦的胸膛，“值得，为你做什么都值得。甚至毁了我的人生。”

晨曦原本强装的平静也完全崩溃了，泪水肆意。“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云儿推开晨曦的怀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即使知道是兄妹也愿意和自己离开？“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是兄妹？”说到兄妹两字，云儿心里更加苦涩。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这个笨蛋因为这个原因竟然要牺牲自己。可是我不在乎，我一定也不在乎，我对你完全没有兄妹之情，一点也没有。”晨曦的语气中充满决绝。

“可是宰相府怎么办？你要和我一辈子都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吗？”云儿哽咽道。

晨曦顿住，但很快又是坚决的态度。“我管不了那么多，和我一起走，不管结果怎么样，好不好？”晨曦近乎恳求。

看着这样的晨曦，云儿无法再拒绝，终于点头答应，“我们一起逃走吧。”

晨曦眼中充满了希望。他转身拿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自从和李桢谈过之后，他便决定要和她离开，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等着云儿的答应。现在既然云儿都已经答应了，他要马上离开。

“现在就走？”云儿看着晨曦手上的包袱，她有些吃惊。

晨曦替云儿拭去泪水，露出温柔的笑，“我不想像以前一样总是慢了一步，我们要尽快离开。”连续两次的经历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晨曦扶着云儿起床，“我们走吧。”

也许真的如云儿所说，命运注定是悲惨的，无论怎么改变终究是悲惨。

“圣旨到。”

刚走到大厅的两人，被这尖锐的声音刺的耳朵生疼，顿住脚步。云儿心里不觉苦笑，自己终究是逃不了的，冲晨曦笑笑。而晨曦却还是拉着云儿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