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路

在那样的洞穴里，除了闷油瓶那样的人，我相信没有人会是无所畏惧的。

但为了他们，我仍然壮着胆子体验了一把在地下洞穴中当蜘蛛人的感觉。

——XX年X月X日于桐城

没有够看的本事或足量的信息，要入老刘这道门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捡出一支烟，点上坐了下来。

我不敢轻举妄动。有些事情，多做多错。

这种情况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和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是没有区别的，都是九死一生。

说到九死一生，我想起了附近那“十门九不锁”的景点，不由笑了下。还真是应景。

相传，有缘人夜间去探“十门九不锁”，就会看见“天门夜不关”的盛景。据目睹过的人称，那是极其奇异的天象，比海市蜃楼更为梦幻飘渺。没人知道这种景象确切的成因是什么。

我不曾见过这种现象，无法判断这究竟喻示着什么，但总归脱不了干系。

看来这附近也有一处“通天”之地。

大略地回忆了一下出门前草图上已有的排布，我不禁感叹，这里的宝眼还真是多。

九穴星峰，于山中形态各异。若奇峰迭起，难断其势，那么来人的视线必会被干扰了去，一心只判着诸般峰峦，从而忽略山谷平地间暗藏的右弼之势。

再加上几十里外一脉相承的“通天”之所，这一众佳处在眼，谁还有心思来这犄角旮旯白费功夫。

借大掩小，且附其吉。着实是不简单的隐曜。

虽然了解老刘出品，必属精品。但，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看来得多下点工夫了。

我盯着手中燃了一截的烟头上正四散而逸的烟缕，计上心来。

我举起手电，叼着烟盘腿坐在地上数了数四面洞壁上的洞穴数目。大大小小总共四十有七，即便是其中最小的也能容一人通过。

又默默想了一会儿，我掏出身上唯一的钥匙将洞穴的大致分布在地面上展开画了下来，画完又核对了一遍，确实是四十七个。然后我从地上爬起来，夹着烟往就近的洞口迈去。

每验证完一个，我就回来在地上相对应的图形旁做个标识。

将站在地面上能够着的洞口都试探完了后，我换下手电戴上照明安全帽。我必须平衡好各照明设备的电池使用状况，以免过早地使用到自己的“战略性备用资源”。

固定好矿工帽后，我开始掏自己的背包，将之前备下的简易版攀岩装备一股脑儿地翻了出来。一番整装后，我套上防滑防磨的漏指手套，准备开工。高处的穴口，我得一个个上前去验。

整个过程耗时很长。

我手上的准头不太行，验证到了更高处后，有不少洞口飞爪过去好几遍都抓不住地。这个时候我就无比怀念闷油瓶精巧的劲道，他那手上功夫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已经将三分之二的洞口都试验过了。凡是离得比较近，能直接猫过去而不用下地重新飞钩再爬的洞穴，我都是直接跨过去的。这节约了我不少时间，也省得我为了节约烟草一次次摁灭又燃起烟头。

再一次回到地面后，我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只剩最接近洞顶的一圈穴口了。

我低头瞅了瞅地面上自己划拉的“进度指示条”，又抬眼望了望高处漆黑的洞口，决定先暂停休整一下。

我一屁股坐回分布图旁，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压缩饼干，就着矿泉水开始干噎。

我边塞饼干边开始回想刚才的探索过程中不同洞口处烟雾飘散的细微差别，我怕这对分类工作还是有影响。离开墨脱后，这一路上的所阅所见让我不敢对任何细微的事物掉以轻心，因而我总觉得自己这样的分类未免太过简单了。

然而再三思量后，我觉得这点应该不重要。

我的“实验标准”是烟的走向，烟越往哪里飘就越不往哪走。

我要找的地方必然是死胡同。那里决计不会是过道，因此即使有风灌入，空气流动也相对较弱。何况这里是地下深处，风本来就极小。否则我直接用手掌就试了，根本不需要借能够显露空气最微弱动态的烟气来感知。

啃完补给，我揉了揉身上的肌肉，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开工。

随着攀爬高度的增加，因此这回即便只是进行了一个单程，我爬到洞口后也已经有些喘了。

随后的每一次抵达，我都得蹲在洞口将自己的喘息平复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摸出烟点上，生怕自己的吐息影响了烟雾逸走的方向。

又过了许久，我才从那个紧挨着钟乳石柱的洞旁滑下，在分布图上的最后一个图形旁划了个叉。

地面上已被划得密密麻麻的分布图上，标识只有两种。

清点了下，我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

很好，四十七个洞口，排除掉了三十九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