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超来到书记室门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谁啊,进来。”

    祝小超推开门,拉起秦桂梅,一起走了进去。只见一位略带沧桑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桌后,头顶微秃,他就是新上任的公社书记刘正民。祝小超向他介绍道:“刘书记,我是农机厂祝大海的侄子,我叫祝小超。”

    刘正民正是负责公社改革和厂子转型升级的书记,刚从副书记升职而来,同时也是刘大柱的远房叔父。虽然他不认识祝小超,但祝大海他还是知道的,毕竟农机厂是公社最大的厂子。刘正民抬起头,看着祝小超,然后目光转向秦桂梅,微微扯着嘴角道:“哦,祝大海的侄子啊,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你们有什么事要办吗?”

    祝小超微微一笑说:“刘书记,我们今天是来请教一些关于农机加工厂承包的问题的,希望能够得到书记您的支持。”

    刘正民听了祝小超的话稳坐在写字台后,低头还在翻着手里的文件,仅仅是稍稍掀起了眼皮,面对祝小超这样的质朴农民,他并未必要过多地在意,他淡淡地问道:“你们想承包厂子?这可是件大事,你们有想法是好的,但可不能盲目行动。”

    “刘书记,我听大海叔说,您一直对他很照顾,这是特意带给你您的。”祝小超走上前,将两瓶酒放在写字台的一角:“刘书记,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大海叔的侄女秦桂梅,她是Q大的高材生,她了解到大海叔厂里的情况,希望能够利用自己学到的的知识,为家乡做点贡献。”

    秦桂梅配合地拿出自己的介绍信和东城起重的外聘专家证,自我介绍道:“刘书记,您好,我叫秦桂梅,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件好衣服就来见您,真是失礼了,您看一下,这是我的证件。”

    “哦,还是个专家啊,快请坐。”刘正民接过证件,仔细看了一眼,这么年轻就成为专家的可不多见,但是在这个年代没人敢拿这种盖着公章的证件开玩笑,而且还是Q大的,那是万不可能做假的。

    他放下手中的证件,示意两人坐下,然后说道:“秦桂梅啊,Q大的工业材料高材生,还能成为起重厂的外聘专家,确实承包起农机加工厂比较对口。你们年轻人有知识有文化,回来建设家乡是好事啊。”

    祝小超微微一笑,他知道机会来了:“刘书记,我姐确实想对家乡做点贡献,但我们也希望能够得到公社的一些支持,比如说,这承包费上能否给予一定的减免?”

    刘正民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既然是来回报家乡,我就做主给你们一年减免一千的承包费,这也是我能做主的最大权限了。”

    祝小超看了秦桂梅一眼,见她点点头,于是乘胜追击道:“刘书记,这厂子亏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一年要交一万多块钱承包费,那真的有点风险。如果赔了,咱们砸锅卖铁都不够还的。我姐这大老远过来,也是看在我大海叔的面子上,我看外面公告贴半天了也没人过来看一眼,咱们这承包费还能不能再低点?”

    秦桂梅都要被祝小超精打细算的惊呆了,她刚刚点头是表示同意,其实这一千两千的对她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但看到祝小超这么积极地为她争取利益,她也没有说话,只好选择配合地点点头。

    刘正民其实也知道,这个价格在他们公社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出得起,有人愿意承包,他当然欢迎,他低头假意想了一下,说道:“你们年轻人有闯劲,这是好事。我再退一步,承包费再减一千,剩下厂里的所有开销都是你们自己承担,赔了赚了,公社可都不管啊。”

    估计这就是公社能承受的最大让步了,祝小超和秦桂梅对视一眼,说道:“刘书记我们还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有人想把厂里的设备卖掉,这要是厂子的设备卖掉了,咱们承包下来也没啥必要了吧?”

    秦桂梅附和道:“是这样的。”

    刘正民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他估计刘大柱那个族侄又在厂里惹了什么事,现在正值全国公社改革的关键时期,他可不想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而影响到了自己的声誉和前程,于是他沉声说道:“这是谣言,根本不可能,那是公社的财产,谁敢擅动,那就是违法行为,如果有人敢打设备的主意,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双方谈到这里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刘正民很快就就把一纸承包协议拿了过来,一番商讨下来,协议定了下来,秦桂梅从此将拥有沃土农机加工厂的全部自主经营决策权,承担风险。

    承包期为五年,期满后根据经营状况决定是否续约,并且到期后她拥有厂子的优先承包权,每年向公社上交一万元的承包款,第一笔款项先交纳三千元,余款到年底再交。

    秦桂梅来的时候,连上林爷爷给的钱,身上正好带了三千块钱,此时正好拿出来付首付款。

    告别刘正民后,秦桂梅和祝小超二人迈着轻盈的步伐出了公社院子。四周张望一番,确定四下无人,秦桂梅笑地对祝小超说道:“小超,我是真服了你,你这招是怎么学的?你是跟哪位老师学的,还是自学成才啊?”

    祝小超有些得意地说:“姐,论读书,我承认我不如你和我玉英姐。但谈到这社会上的事情,我这个做弟弟的,还是有点儿优势的,嘿嘿。”

    祝玉英在门口看到两人这么快就出来了,以为这事没成,急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桂梅,小超,算了,咱们先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秦桂梅笑着拍了拍祝小超的肩膀,对祝玉英说:“没问题,小超把事情都谈妥了。我们刚刚签了承包协议,现在厂子就是我们的了。”

    祝玉英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走,咱们去找大海叔,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也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祝小超兴奋地说道,见到秦桂梅一纸承包协议拿到手上之后,他眉宇间的压抑也不见了,神采也似乎激扬起来了。

    三个人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向农机厂开去。进了农机厂门口,他们就看到厂门口围满了人,等拖拉机开到一辆停在厂门口的卡车前时,秦桂梅就听到了祝大海黯然地说出那句“这个副厂长,我今天就不当了,你们想卖啥就卖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