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宰相吵架,御前和稀泥(1 / 1)

盛唐风月 府天 1020 字 5个月前

宰相吵架,御前和稀泥

尽管隋时便已经渐渐开科举,但大唐才是科举真正深入人心的时代。由于制度尚不完备,因而放榜之日考生质疑榜单公正性的例子比比皆是。杜士仪自己就经历过一次,此刻听闻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有多少意外。然而,等到匆匆和郭荃约定了一个见面的时间,出去和李朝隐会合的时候,他才突然之间意识到,这一次出问题的是制举,而不是常科。 天子亲自下诏举行的制举,从重要程度来看远远胜过常科,阅卷的往往都是天子贵近,有时候甚至还会有宰相。尽管他应王缙之请,去对玉真公主言及此事的时候,确实说过今科官员不少,兴许会有所不公,但真的会闹得这么大? “杜侍御,走吧。” 白发苍苍的李朝隐看上去老态尽显,颤颤巍巍上马的时候,杜士仪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等到了中书省的政事堂,他方才发现今日三位宰相云集一堂,此外还有两位中书舍人,阅卷的一位秘书丞,一位吏部考功司郎中,算起来自己是官职最低的。可就是官品最低的他,却受到了全场注目礼的待遇。直到真正开始提及这一次的制科名次之争的时候,在场的两个宰相一下子争了个面红耳赤,别人方才姑且忽略了他。 “就因为一个士子说今科不公,就要重新评判,这也未免太过儿戏了!陛下今科开草泽自举,并没有说朝廷官员不能参加,既然参加了,就应该一视同仁,对策优的入选,对策差的黜落,难道就要因为蓝田县尉萧谅是畿尉,明明他对策上等,却硬是要其落选?这简直荒谬!”说这话的李元纮赫然怒不可遏,直接就拍案而起。 “草泽自举,何谓草泽?草泽便是指的在野未出仕者,所以,那些当官的本来就不应该再应此科,与人相争!”杜暹在李元纮的气势下丝毫不退,甚至在其拍案的时候还哂然冷笑了一声,“李相国要做人情,麻烦也做得隐蔽一些!今科对策优等的,五个人里头三个人都是有出身的,这给不给白身人机会?就比如王夏卿,他之文采在两京都是赫赫有名,却在五人之中屈居最末,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说阅卷的不看文采,只看家世官职!”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杜士仪冷眼旁观,就只见阅卷的两人面色很不好看。然而两个唇枪舌剑的是宰相,他们谁都不敢开口卷入这场龙争虎斗,唯有坐在那儿生闷气。然而,李元纮和杜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后,仿佛是对这争执不下有些焦躁,李元纮突然看向了源乾曜道:“源翁,你也说句话吧!排名前列的策论我也算是草草看过,并无任何不公之处!那王夏卿固然颇有才名,但终究尚未入仕,对于时务的认识不及官员,本就不奇怪!” “这个嘛……”源乾曜习惯性地打了个哈哈,突然看向了李朝隐,笑眯眯地问道,“李大夫觉得如何?” 李朝隐正微微出神,发现话题突然丢到了自己面前,他只是一怔便正色说道:“朝廷自有律例法度在,倘若因为有什么不满,便胡乱陈告,恣意指斥,岂不是乱了律法?那应试的士子如若不满,也该按照法度上书,在洛阳宫前闹事,应该先治其罪过,再论其他!” 这是明显的法吏态度,正符合李朝隐明法科的出身。纵使杜士仪此前一直觉得这位御史大夫有些名不副实,此时也不禁暗自点头。然而,他觉得李朝隐这话说得在理,李元纮甚为满意,杜暹却不然。这位脾气不小的黄门侍郎重重一跺脚,这才提高了嗓门说道:“若鸣不平者全都要先治其罪,那天底下还有谁人敢陈告鸣冤?李大夫此言实在是太过迂腐!” “今科制举就这么棘手,让朕的肱股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却没有一个结果?” 听到这个声音,一直都只是站着不说话的杜士仪事,资历人望都比不上从前拜相的姚崇宋璟张说,甚至比张嘉贞都要稍逊一筹,所以两个中书舍人都是李隆基亲自升调的。这会儿他回过神来,点点头有些敷衍地让两人各自回去,自己便在这空空荡荡的政事堂中坐了下来。 门下省至少还有源乾曜占着侍中一职,而中书省如今固然以他这个中书侍郎为大,中书令却空着,如今他拜相已经一年有余,却迟迟不得中书令正位,足可见天子对他并不是十分满意。而杜暹自从拜相之后亦是咄咄逼人,什么事都要和他针锋相对,实在烦人得很。奈何两位中书舍人却又不和他一条心,他这宰相当得实在艰难。今日观天子形状,似乎对杜士仪赏识有加,此前甚至亲自赐婚,他要不要干脆把人设法调到中书省来,给自己当个帮手? 从七品上的殿中侍御史,转调从七品上的右补阙,这是很合理的!李朝隐那样的顶头上司,可比他难伺候得多。再说了,杜士仪颇得源乾曜赏识,说不定因为这层关系,源乾曜还能稍稍压一压杜暹的气焰! 杜士仪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李元纮面前的第一次露面,就让这位宰相生出了如此念头。回转御史台料理完了自己负责那一摊子的事务,他却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永丰里崔宅,本意是打探王缙和崔九娘如今的居处,却不想杜十三娘自告奋勇亲自带路。等找到了那座位于洛阳北城上林坊宅院时,他和杜十三娘通报进门后,刚到寝堂门口,就听到了崔九娘的大嗓门。“快快快,把那条帔帛给我拿来!我成婚的时候杜十九郎正好不在,可不能让他看到我如今一副黄脸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