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惊天大案(1 / 1)

司马相如 七步风云 2215 字 4个月前

惊天大案

秋夜悬挂一轮白月,有点碜人的那种白。Www.Pinwenba.Com 吧

为何偏偏只有一个月亮?梁王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大王何必叹气?”羊胜道,“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大王一个点头,我们就可马上行动!”

梁王心内仍犯忐忑:“此案发生后,谁都会心知肚明,除了我梁王,还有谁敢到京城杀人?”

“要的就是这效果!”公孙诡道,“让他们知道是我梁国所为,但又不让他们抓住证据。既能震虎,又让朝廷无奈我何?”

“如此,才能让那些想阻止我王继储者紧紧地闭上嘴!”

邹阳不请自来,梁王正筹措间,心道多听一份意见也好,便不顾公孙诡、羊胜二人阻止,打开门带进内室:“邹爱卿不去赏月,来寡人府有何要事?”

“微臣刚才偶然路过,见公孙将军进了大王府,臣心内似有所不安!”邹阳直截了当地道,“大王可不要听信谗言而误了终身!”

梁王不悦道:“那,汝可为本王解终身之忧?”

“大王请看,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邹阳指着窗外的天空,“但星星却有无数颗,大王既已为最亮那颗星,何必还要觊觎月亮?”

“邹阳,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公孙诡气愤地道,“如果大王没有机会,当然应该满足现状,但天赐良机却不去抓住,那就是逆天而行!”

邹阳狠狠瞪一眼公孙诡道:“皇上早已立了胶东王为太子,还有何机会可谈?”

“邹大人眼光差矣!”羊胜急道,“当今皇上身体欠佳,已有日薄西山之态。而太子年幼,在窦太后心目中,还不足大王十之一二。届时只要窦太后一句话,随时可以将储位易与王!”

“善,这也正是本王不甘心之处!”梁王道。

“那,你们就准备不断地到窦太后耳边去吹风?”邹阳摇头道,“就算太后有心,大臣亦不从,多半徒劳,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岂止吹吹风就能达到目的?我们要永远堵住袁盎之类的口!”公孙诡咬牙道。

“明年的明晚,就是反对我王为储者的忌日!”羊胜也坚定地道。

“你,好你个公孙诡,好你个羊胜!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乱臣贼子!”邹阳气愤地骂道,“敢杀朝廷重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住嘴!”梁王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邹阳一下子尴尬了起来,是啊,这事本来就是梁王主使的,指责公孙诡和羊胜就等于在指责他。

“大王,我邹阳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邹阳双膝一跪,哭道,“如此,你的命不但没了,还得连累你的十个子女呀!”

“放肆!”梁王极为烦躁和恼怒。

“羊胜、公孙诡,你们这是将大王往火坑里推啊!”邹阳哭道,“我等既受恩宠,就当常思图报,心系大王安危,怎能陷大王于不义,留下无穷祸患……。”

“大王,这邹阳无视王威,忤逆犯上,论罪当诛!”公孙诡急向梁王眨眼道。

羊胜也奏道:“邹阳敢在大王面前以死相逼,罪不容赦!”

“来人!”梁王一声怒喝,“将邹阳押入死牢!”

“汝既不能为我守机密,可就别怪寡人无情了!”梁王叹息。

“大王,请速下令吧!”公孙诡道。

“好!明日行动,千万不可留下任何把柄!”

于是,天子脚下赫然发生了一桩惊天大案,袁盎、范相平等十四名大臣相继被刺客所杀!

看着神色有些慌张的公孙诡和羊胜自梁王府出来,相如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心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除了梁王,还有谁有这个胆子刺杀朝廷重臣,而且死者不是一人两人,其中还有名人。

相如很不情愿这样的先入为主,但是他敏锐的感到梁王绝逃不脱干系,因为这些大臣当初都曾公然反对立梁王为储。

相如终于明白邹阳为何被梁王打入死牢,还不准任何人探视的真相。

相如走到大街上,也能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哈哈,朝廷重臣是谁都敢杀的么?”两个摆地摊的人神秘地讨论。

“是啊,一杀就是十几人!”

“天下有这胆子的主谋只有一个,此人必定非同凡响,甚至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哈哈,那还查个屁的案呀,直接把主谋押走不就得了!”

是啊,这件刺杀案看似离奇,而实际上,上到皇帝,下到摆地摊的,都在怀疑梁王是主谋。

“你说押就押?人家很明显不惧朝廷的!”

“嗯,也是,办案得讲究证据!”

“不过,听说有物证落入了朝廷手中,不知是真是假?”

在梁园的好日子,也许不能长久了!相如轻叹一声。

朝廷派出的查案大臣田叔和吕季主已经住到了睢阳的驿馆,而且不止一次上过梁王府。

这两人心思缜密,老成持重,办案经验特别丰富,但似乎也有所顾虑。

在案情逐渐明朗的过程中,相如终于获得了探视邹阳的机会。

“田叔和吕季主来了?”邹阳明显憔悴了许多,“这么快?”

“嗯,你做得很对,可惜没达到目的,还把自己弄到这里来了!”相如遗憾地道。

“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来了?”邹阳仍自顾自呢喃着。

“天下有谁会不知道是大王所为?”相如反问。

“这本就在大王计划之中,让人知道是他干的又拿他没办法,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但是,天算不如人算!枚乘曾道,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他们收集到了证据?”

“嗯。”

“所以,朝廷的钦差才会来得这么快。”邹阳叹息。

“第一个刺客打听到袁盎正直无私、宅心仁厚,便不忍杀他,并提醒说:‘我不杀您,但接着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杀您,希望您好好防备一下!’结果,在安陵城门外,被另一名刺客杀了。”

“袁盎是必杀对象,大王做了周密的安排,肯定会直到杀死袁盎为止!”

“但袁盎已经有所防备,在打斗的过程中,那名刺客也受了重伤,宝剑亦被击飞!这把宝剑,被证实为羊胜所购!”

“完了!大王完了!”邹阳哭道。

“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相如分析,“其实,最不好过的是田叔和吕季主!”

“为何?”

“他俩己经意识到,如果将查出的结果据实上报,是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皇上。到时候,皇上不得不依法办事,但窦太后那关是过不去的。郅都之死便是明证,废太子在郅都牢房里自尽了,太后要郅都死,皇上想尽办法地保也没能保住。如果上报结果跟梁王没关系,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明明凶器跟梁国有关。”

“所以,这个案子非常棘手,稍有差错,田、吕两人的性命也得搭进去。”

“但田、吕两人非常聪明,想出了个绝妙的折中办法,梁王不能在他们手中出事,但梁国必须有人负责。因此,他俩已经向梁王传话,凶手已查明是公孙诡、羊胜,请梁王交出凶手!”

“唔,对大王来说,这倒是舍车保帅的好局!”

“但大王不干,他不忍,他很义气地将两人藏匿于梁王府中,不让搜查!”

“那怎么行?”

“但田叔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把皮球一脚踢给了丞相轩丘豹和内史韩安国,他俩是地方官,更是朝廷命官,有责任监督诸侯王,更有义务抓捕朝廷钦犯。”

“唉,可叹我不能出去,不然我第一个劝说梁王交出那两个罪魁祸首!”

“你出去也不行,你现在的身份去劝说反而会适得其反。”相如沉思道,“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去见韩安国的,以他的身份去劝说,只要方法得当,是足可以让梁王交出凶手的!”

“但愿如此!”

“邹兄,其实梁王并无杀你之心,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只是怕你走露消息!”相如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他需要一个台阶下,你不妨写一赋,阐明心迹,或能获释!当然,不能直说自己无罪,否则就等于直斥梁王昏聩,委婉点。具体怎么写,你自己思虑吧!”

“好,我这就试试!”邹阳接过相如带来的笔墨,半个时辰不到,一篇《狱中上梁王书》即成。

“果是作赋快手!”相如赞道。

“我都快在牢中蹭一个月了,心急赋才急啊!”

相如一览此赋,见其从“忠、信”两字入手,避开正面指斥,广征史实,论“谗毁”之祸,表述自己“忠信”的心迹。从知人与不知人处落墨,说明要知人就不能听信谗言,而应警惕党人横恣的道理。最后,用大量古代君臣遇合的事例为证,劝谏梁王真正信用贤才,如此天下士人才能为所用。

“此赋比物连类,文采飞扬,词多偶俪,语意层见复出。真可谓情意恳恳,意多慷慨,好赋!”相如由衷地赞道。

相如拜见梁王,见梁王已然憔悴至极,估计已有很长时间没睡好觉吧。

“请大王保重身体。”相如诚恳道,“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翻不过的山,也没有趟不过的河!”

梁王点点头,心稍宽。

相如将邹阳赋作呈上:“邹阳狱中还不忘为大王作赋,此情可鉴。”

梁王一听赶紧接过,看罢,不由一阵阵发呆。

“邹爱卿受苦了,我,悔不听谏呀!”梁王眼中酸涩,颤声吩咐下人道,“马上释放邹阳出狱,我要向他深词谢罪。”

此时,韩安国不失时机地进来了。

相如一使眼色,韩安国立刻心领神会。

还没开口,韩安国就跪在梁王面前掉下泪来。

相如真佩服韩安国的演技,没想到他的眼泪如此好赚。

梁王一愣,这家伙当年坐牢被狱吏侮辱没掉过泪,而且很有自信地声称死灰亦能复燃。七国之乱时,面对三十万叛军围攻的时候也没掉过泪。如今一句话没说,就先掉泪,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梁王心有不忍:“爱卿何以伤心?”

韩安国动情地道:“主子受辱,臣子该死啊,大王身边没有良臣,才至今日。现在不能拿到公孙诡、羊胜,老夫请辞,请大王赐我一死吧!”

梁王惊呆了,他没想到韩内史也来以死相逼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