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知音

郭笑笑和白丽云的激烈冲突，把两人带入了长时间的冷战。Www.Pinwenba.Com 吧小得意专门去调解了几次，两人才勉强又过起正常的日子，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疙瘩瘩。

郭笑笑不能再去五色雨演出，在家里呆了几天，百无聊赖，于是想出去找找演出的机会。别的地方他人生地不熟，首先想到的就是星河歌舞厅。

郭笑笑走进歌舞厅，舞台监督冯大头正靠在吧台前跟调酒小姐开着玩笑。郭笑笑还记得他，上次他在这里醉酒，就是冯大头叫人把他架出了歌厅，但今天他却心存侥幸，想着冯大头一天到晚不一定与多少人打交道，恐怕早已经忘记了自己，于是走过去问冯大头：“您这还需要歌手吗？”

冯大头回过头打量着郭笑笑，立刻认出了他：“是你呀，你怎么又来了？”

郭笑笑有些尴尬，又问一句：“我想到你这唱歌，需要歌手吗？”

冯大头不屑地一笑，说：“我听说了，你被李宏达轰出来了。我这也不是收容所，别人甩的货，我要是收了我成什么了？”

郭笑笑被冯大头噎得说不出话，不知是走还是留，窘迫地站在那。

这时，靠近吧台坐着的包厢里，一个人早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起身走到郭笑笑面前说：“你不是郭笑笑吗？”

郭笑笑看着眼前的人似曾相识，问：“您是……”

“怎么？忘了？我是沈老万，咱们是老乡，还打过交道。”

“哦……沈……对，我想起来了。”郭笑笑认出他就是那个放高利贷给小得意，后来又在五色雨闹出“飞针事件”的沈老板。

沈老万搂着郭笑笑的肩膀，转过身对冯大头说：“听着，今天我就要听这位小兄弟的歌，你马上给我安排。”

冯大头不情愿地看看郭笑笑，对沈老万说：“我们这有自己的歌手，您想听什么，可以随便点。”

沈老万较着劲说：“别人的歌我不听，我就要听郭笑笑的歌。”说着他掏出一沓钞票拍在吧台上，“这是点歌费，不够我再加，你安排吧。”

冯大头也没辙了，他冲着舞台一甩头，对郭笑笑说：“既然有人捧你的场，那你就上去唱吧。”

郭笑笑没想到沈老万会给他救场，不禁有点感动，特别是看到冯大头也不得不服软，更让他感到提气。于是他问沈老万：“沈老板想听点什么歌？”

沈老万很随意地一摆手：“你随便唱，唱什么我都爱听。唱够了到我的包厢来喝酒。”说完他挑衅地再看一眼冯大头。冯大头故作不见地转过了脸。

郭笑笑毕竟是有着歌唱功底的职业演员，而且闲了些日子，正有亮亮嗓子的**，刚才又被冯大头一激，于是情绪与状态都到了最佳点，他连唱了四首当下流行的歌曲，一首比一首舒畅动人，可以说堪与原唱媲美，不但赢来场下一片叫好之声，也让沈老万十分长脸，甚至冯大头也不由得暗暗惊叹：“这小子还真行啊！以前我还以为他是蒙事的呢，所以才被五色雨轰了出来，看来是李宏达没说实话。”

沈老万看郭笑笑唱的差不多了，就在包厢招呼他说：“行啦，哥们儿，过来歇歇嗓子，一块喝点酒。”

郭笑笑坐进沈老万的包厢，又被沈老万一一介绍给他的朋友，随后沈老万给郭笑笑斟上酒，忍不住好奇地问：“我刚才没好意思问，听冯大头的意思，你怎么不在五色雨干了？”

郭笑笑不想细说，含糊其辞地回答说：“那不太适合我，我也想换换地方。”

沈老万见状也不便再往下问。郭笑笑反过来问他：“沈老板的买卖不是在老家吗，怎么现在也常往这跑？”

沈老万哈哈笑着说：“干我们这行就得闻着钱味儿走，哪有钱就奔哪。最近这边生意不错，所以就住下了。”

几人正坐在包厢里边喝酒边聊天，忽见冯大头也拿着个瓶酒并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他一脸堆笑地举着酒杯说：“我来给哥儿几个倒杯酒，顺便也给郭笑笑陪个不是，刚才是我有眼无珠了。你唱的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冯大头这么快就换了脸，反而让郭笑笑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没说什么，沈老万先抢着表功说：“怎么样，亏你还是舞台监督呢！今天要不是我把钱拍在那，你就把我们大歌星耽误了！”

“是是是，这都怨我！”冯大头说着把几张钞票塞到郭笑笑的衣兜里，“这是冯老板给你的点歌费。我这代表郭笑笑一块谢沈老板了！”

“这小子不但变得快，还真会来事！”郭笑笑心想。

沈老万紧跟着替郭笑笑盯问了一句：“那怎么着冯头，我们笑笑以后就算跟你这唱歌了？”

冯大头嘬着牙花子说：“不是我不用郭笑笑，我们这的情况跟五色雨还不一样。五色雨的客人到那就是为了看演出，所以他们需要驻场演员；而我们歌厅的客人就是奔着唱歌来的，以自娱自乐为主，驻场歌手作用不大，临时聘请几个自由歌手就足够用了。当然，如果有客人就想听哪个歌手的歌，我们也会专门为他约过来。”

沈老万似乎听懂了，说：“那今后我再来你们歌厅，就听郭笑笑唱歌，别的人老子还不听了。”

冯大头说：“那好啊，您什么时候来我们星河，就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就把笑笑约来；您要是天天来，我就天天约，怎么样笑笑？”冯大头讨好地拍了下郭笑笑。

郭笑笑笑着说：“好啊，只要沈老板不嫌弃，我乐意效劳。”

沈老万痛快地答应：“那咱们就说定了。只要我那边晚上脱得开身，以后就这见了。”

几个人越聊越近乎，俨然成了朋友。而几杯酒下肚，郭笑笑心情放松了，话也多起来，聊到过去的经历，他给冯大头提了个建议说：“过去的梨园行戏园子门口都有个水牌，上面写着今天上演的戏码，再有就是当晚出场的演员，谁是头牌，谁是二牌，戏迷一清二楚。”而郭笑笑提的建议就是星河歌舞厅也可以采用这个办法，把每天特邀的歌手、曲目公布在门口，即对歌手是个鼓励与推荐，也对过往的客人是个吸引。

冯大头一听这主意果然不错，他拍着郭笑笑的肩膀对沈老万说：“笑笑不但歌唱得好，将来自己经营个夜店也准是把好手。你这主意我用了。估计歌厅挂水牌在整个省城我都是头一家，而明天你就是我的头牌！”

沈老万也就势恭维郭笑笑说：“在我们老家的剧团，郭笑笑原本就是个角，他只要一出场，那准是万人……那话怎么说来着？”

冯大头：“万人空巷。”

“对，万人空巷。后来要不是因为县剧团不景气了，郭笑笑那准没跑，早就成了我们县里的梅兰芳了！”

冯大头惊讶地问：“怎么，原来笑笑还是唱旦角的？”

郭笑笑一笑说：“你别听沈老板的，我是唱小生的。后来还唱过二人转，就是因为跑江湖才改的唱歌。”

冯大头：“那也是多才多艺啊！”

听得出来沈老万未必爱看戏，但他对郭笑笑的吹捧，还是让笑笑不觉飘飘然。

几个人尽欢而散，分手时还相约明天照样来星河相聚、喝酒，听郭笑笑唱歌。

郭笑笑回到家已是子夜时分，白丽云洗漱完毕已经躺在床上。郭笑笑仓促洗洗钻进被窝，显然他还处在刚才的兴奋之中，一把搂住妻子嘿嘿傻笑。

白丽云闻到丈夫一身酒气，从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她推开笑笑说：“又到哪喝去了，讨厌！瞧你那样，离我远点！”

郭笑笑嬉皮笑脸地又凑过去：“我今天可不是酗酒，是跟朋友聚会，我又找到台口了。”

白丽云向后挪挪身子，回过头看着笑笑问：“你哪来的朋友？什么台口？”

郭笑笑依然傻笑着，卖着关子说：“你猜我碰到谁了？”

白丽云：“我哪知道你碰到谁了？”

郭笑笑：“这个人你认识，小得意也认识。”

“少废话，我认识的人多了，你说不说？不说我就睡了，没功夫陪你嚼舌头！”白丽云又转过身去。

郭笑笑看着房顶，刚说到自己今天在星河歌舞厅遇到了沈老万，白丽云就立刻翻过身生气地说：“你跟他搭咕上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放高利贷的，吃人不吐骨头，忘了小得意被他坑成什么样了！”

郭笑笑安慰妻子说：“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人也有变的时候，沈老万也是讲义气的人。”

白丽云又翻过身咕哝说：“反正我不相信他，也不许你跟他搭咕。”

郭笑笑见妻子安静下来，才慢慢讲述了今天在星河歌舞厅的经历。最后他仍按捺不住兴奋地说：“我给冯大头他们出的主意你说高不高，小得意也未必想得到。明天他们星河就要先给我挂头牌……”

白丽云看着郭笑笑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知道他已经被今天所谓的小小成功所陶醉。她不忍心打击丈夫那刚刚有些露头的自尊心，毕竟他已经自我消沉的太久。但笑笑接触的那几个人，又让白丽云的心里很不踏实，甚至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该怎样劝说丈夫，因为她自己也有难言之隐，弄不好两人又得呛呛起来，搞得两败俱伤。她想等哪天再跟小得意唠唠，或许他能有办法。

郭笑笑在酒精的催眠下，带着满心的欢喜渐渐睡去。而白丽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为，今天潘总又委托李宏达转来他的邀请，说他们公司明天准备召开一个答谢客户的酒会，特别邀请她参加，并希望她能在酒会上为客人献上两首歌曲。这事白丽云不好拒绝，因为这也是她曾经答应过潘总的。她担心的只是丈夫，谁知道郭笑笑要是知道她接受了潘总的邀请，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潘总还让李宏达转告白丽云，这些日子她一直不回潘总的电话，让他非常失望。后来知道她的寻呼机被郭笑笑摔坏了，又原谅了她。明天她来参加公司的酒会，潘总仍然有礼物相送。看来潘总真是执着而又固执，白丽云既被他盯上就不会轻易撒手了。

白丽云左思右想，心事重重，直到黎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