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影度长廊,皎洁的月亮镀上一层韶华,分外明亮。Www.Pinwenba.Com 吧温若存望着那轮明月,乡情更切,耳边传来父母的呼唤,“孩在,快过来,你看,你爹爹给你打了一篮子鱼咧!”“慢慢吃,别噎着…”父母荷锄而归,总会为他准备可口的饭食,长青石板上,留下昔日宿影,一家人互相守望,赏着月色,有说有笑。
他想着想着…脑海里又无时不是那活泼顽皮的影子,一颦一笑,眼波流转。
“想什么呢!”小范公踏着满地碎银,打断了他的思绪。
“喔,没想什么,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像一个玉盘。”
小范公眉宇间露出一丝喜色,道:“哈哈,中秋到啦!”
若存忧思更甚,叹道:“青女素娥俱耐寒,月中霜里斗婵娟。”
小范公拍手而笑,道:“好一个耐寒斗美,可是再美的事物也有凋零的时候。当如“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挥发。”
若存无奈叹惜,道:“月如飞镜,洒下清辉,人间福缘,本是乐事。可是人生苦短,充满离情别绪,又怎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小范公露出一丝苦笑,道:“一樽齐生死,万事固难审。生死离别,全在造化。”
若存微微点头,小范公却无奈摇头,道:“今晚之月虚盈实亏,却是不详之兆,蟾宫折桂,一无不中。”
若存眉宇紧皱,不明白他话中之意,道:“月圆人团聚,何来不祥说?”
小范公话上心头,苦笑一声,道:“苍虚,藏虚,苍虚宫藏无不虚,是劫是缘难以定断…”忽又转言道:“不说这个啦,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惜举酒邀月,有月无酒!”
若存满头雾水,一脸茫然,蓦地愁上心头,酸楚难言。
忽的一声娇笑,穿过花荫,陈希燕拿着白锡酒壶,踩着碎屑月光,道:“酒倒是有,怕你喝不起!”
小范公眨眼开眉,笑道:“就算姑娘呈上三杯罚酒,区区也照吃不误!”说罢眼睛直勾勾地顶着酒壶,一眨不眨。
陈希燕虽对他并无好感,处于感他两度救命之恩,以酒相谢。哪知他脸皮甚厚,大言不惭,不觉赧然一笑。
小范公笑意不减,道:“发什么呆!”便从他手中夺过酒壶,铺上毡席。三人对着月光,席地而坐。
温若存凝目远望,月海如潮,心中淡愁凭添。小范公见多识广,奇闻怪事无所不谈,陈希燕也不觉恨意稍逝,赧颜而笑。
小范公醉意兴起,席地而起,掂着兰花指,对月兴怀,舞姿翩翩,唱起了李龟年的《长生殿弹词》,“不提防余年值乱离,逼拶得歧路遭穷败,受奔波风尘颜面黑,叹凋残霜雪鬓须白,今日个流落天涯,只留得琵琶在!揣羞脸上上长街,又过短街,哪里是高渐离击筑悲歌?吓哈倒,倒做了伍子胥吹箫也那乞丐!”他生得俊美,声音飘转,不逊于巫医乐师,惊得庭院栖鸟簌簌。温若存,陈希燕早已醉眼模糊,三人情合一处,仿佛随着李龟年一同漂泊江湖,深感羁旅行役之苦,唯有借酒消愁。小范公见温若存,陈希燕烂醉如泥,不觉哑然失笑。
垂帘袅袅,温若存踩着遍地菊花,曙光之处,传来袅袅琴声,温若存依声循去,来到一片湖光之处,湖畔青草依依,一位女子面湖弹琴,一双素手在琴弦上滚动,其声犹如天籁。若存不禁心动,悄然来到弹琴女子身后,弹琴女子发染乌墨,如若柔丝,他目视眼前背影,似若相识,心动处,伸手向她触去。
弹琴女子转过头来,温若存正欲看她面目,倏而人琴俱逝。只见桃林深处,弹琴女子环抱琵琶,遥遥向他招手,若隐若现。其声空灵无物,却透着无比荒凉。温若存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目,唯见桃瓣纷纷。他踏着天轸步,疾步而去,眼前朦胧,哪还有人,只有片片桃花起舞,留下淡香。
若存心灰意冷,欲要离去,耳边忽传来低声呼唤,他脑海里忽看到素琼的影子,又响起耶律婉儿的笑声。烟波渺渺,弹琴女子俏立湖上,衣带忽解忽扣,露出段段雪白肌肤。
温若存只觉面红耳赤,情韵缭绕,他极力低头不看,但那裸衣女子怂恿着他,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不觉偷偷看去。弹琴女子似乎蒙上一层淡纱,欲露还掩。若存如温旧梦,素琼长长衣袖拂过他的脸颊,娇羞不甚,若存轻轻抱着她,一阵阵暖流从心底涌过。他又感到耶律婉儿就在他身边,呼气吐兰,与他耳鬓厮磨,盈盈目光泛着泪珠。弹琴女子娇绕妩媚,衣不避体,向若存使情呼唤…
温若存心跳不已,脑上一痛,忽从梦中醒来,只觉跨间凉意飕飕,遗了一滩浊物。
若存耳边余音阵阵,渐至清醒,想起梦中亲密行径,羞愧难抑。只见眼前珠帘垂挂,烟雾喷绕,一炉香樽吐着温屯香气,冉冉上升。
小范公见他醒转,赶至问道:“没事吧!”
若存不甚了了,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范公眉宇愁锁,无奈苦笑,道:“你适才可梦入幻境?”
若存想起方才情景,情思萦怀,脸颊燥热,只得微微点头。
“那就是了,空玄悲音,果然名不虚传!”小范公轻笑道。
若存不解,忙问道:“空玄悲音是什么?”
小范公微微一笑,皓齿齐露,道:“你可知道灵蕴道人?”
温若存有所耳闻,道:“不是苍虚宫的创派祖师吗?”
小范公道:“不错,他座下有拂尘,阿托两位童子。据传拂尘童子生性风流,生得骨傲霜雪,世间女子无不为其倾倒,传言世间女子为了觅他蹋出了一条通往苍虚宫的古道。”
温若存不知他意,道:“然后了?”
小范公接着道:“可他偏偏喜欢上了一位风尘女子,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位女子不久便弃他而去。”
若存也不觉惋惜,问道:“后来呢?“
小范公笑道:“后来嘛…那位女子当然再也没有回来。拂尘童子心痛至极,日夜笙歌,不问世事,辞世前只留下这空玄悲音。”
温若存心中酸楚,回想起梦中琴声幽幽,琵琶切切,恍然若知:原来自己情入幻境是这音乐所致。
小范公指了指香炉,道:“你可知此乃何物?”
“不就一炉檀香吗?”若存道。
小范公带着不屑,盯着香炉,道:“岂只是檀香,此香加了助情之物,神仙尚难消遣,凡人如何受得!我道那小妮子好心送香,原来意图不轨。”
温若存想起梦中春情,此刻恍然大悟,只听小范公道了一声糟糕。陈希燕立于门外,衣微乱,发散披,一抹红韵透至耳根,眼中似欲喷火,快步移向二人。
二人慌忙跳开,正不知何,陈希燕软身而倒。小范公出手相扶,只觉她肌肤软若柔酥,暖意横流,心微动,将她安置床上,方才叹道:“空玄悲音,真他娘不是好东西!”
静无人语,南阳羽殊无睡意,故地重游,望着昔日旧景,不觉物是人非。忽听耳边乐声嘈嘈,引人入胜,他闻声索骥,忽的驻足,在一片檐瓦之外停下。
屋内乐声杂然,琴笛泠泠,乐声刚过,便传来男女欢情之语,那妇人声若娇莺,媚若嬗狐,缠着操琴男子为她奏乐。
南阳羽侧耳而听,抚膺叹惜,“她为何奏乐将我引到此处?又做戏上演如此一幕?难道她心中真的还有我?”遐思间,屋内人语、乐声骤停。忽听那妇人道:“屋外何人,偷听墙根,也不感到羞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