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楼处的灯光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难道你想和我们作对？你的目的是什么？”韦正华连发三问。Www.Pinwenba.Com 吧

“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我也算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只要你们认真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我同样也会实现我的承诺。”

“好……我们去签个协议？”

“协议那玩意儿往往是约束不着调人的，不着调的人又往往又会钻协议条款的空子。我想，那玩意儿你愿签即签，其实，不签也可以。”

听东方朔这样说，韦正华感觉再坚持签什么协议，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于是，起身，握手，下山，回工地。

村委会后面的两间小屋，原是村里仓库，去年是乔二学的新房，现在是他的鬼屋。鬼屋里，乔二学昼不能寐：真开他玛国际玩笑！短暂的二十多年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这样窝窝囊囊的结束了，害我的给我带绿帽的周贯德至今还逍遥法外。

玛比的！想起生的时候，别人这样骂人，自己总认为这话脏，非一个文明人所言。此时此刻，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再也不受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于是，他连续骂了几句玛比的！

玛比的！我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这样窝囊？难道我要永远这样窝囊下去吗？答案显然是：不！

不过，是人也好是鬼也罢，这情字倒是天地间的通理，人家东方朔告知我死了的实情，而却把人家的委托给忘了！竟然意气用事大打出手，把四个大男人都给撂趴下了。这痛快虽然是痛快，但没能完成东方朔的交待，总有点儿感到内疚。

于是，他在苦想：东方朔交待的到底是什么话呢？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黑黑的鬼手拍着黑黑的鬼脑袋。突然，他想起来了，猛的从床上坐起！“地是我们的，你们无权无偿占有！你们给我滚出去！”是啊！东方朔就是叫我这么说的。

想到这里，他立即从门缝向外冲去，阳光，像金针一样刺入他的身体，他猛的退了回来：我这个鬼，已经永远告别了白天，只有当太阳落山，余辉散尽的时候，那才是我的天下！

天，虽然黑了，但还没有黑透，乔二学期待着。

终于，外面的天和自己的身体一样的黑，他窜出门缝，然后，向西方飘去。一路上，他反复念叨这句话。他在想，替东方朔把这件事办了之后，我不再在这小屋里了，我要寻找周贯德，杀了他。然后，我看谁个不顺眼，就把谁咔嚓了！

我每到晚上，我就向人们宣布：我是乔二学，我来了！对了，就这样！

他飘的离工地越来越近，工地上的灯光格外的刺眼，但他顾不得这些！要是在以前，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自己一定会避开所有的光源，然而，此时，却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无畏的精神，忍着身体的疼痛向工地上飘去。

身体越来越难受，嗯，还是先躲一下再说，暂时的防守，是为了未来的进攻。

海神大道南侧的云海山庄售楼处，镶嵌在霓虹灯之中。门面正中宣传画两个西方狂野女性，只穿极为节约布料的三点装。画像太大了，那一条大腿的粗度就赶上水桶，那逼真的肉感，让许多男人在售楼处前驻足。

售楼处前的音乐喷池喷出了七彩的水，也喷出了韩红的《天路》。

从售楼处的屋顶挂下三条挂架，挂架上的工人向玻璃幕墙上喷洒清洁液，然后用工具擦洗。

这是中庭公司董事长韦正庭临走的时候亲自安排的，他要把象征中庭房地产开发公司形象之一的售楼处以及门前广场擦洗得一尘不染，明天，在这里召开记者招待会和歌舞会，并有临洋市主抓建筑的副市长，以及城乡建设局的领导参加。

他们要在会上展示大量图片，来证明中庭公司根本就没有资金短缺一说，更没有所谓工人要工钱而封的说法。

事实胜于雄辩吗！

灯光是漂亮，可乔二学不喜欢。他是个阴货，是凡阳气的以及属阳一类的光都在他的排斥的范围。当然，这种光给他的身体也带来诸多的不适。

他离开售楼处一百米外便站住了。不得不站住啊，那光亮加上诸多的人气，都在向自己的体内渗透，似乎要把自己融化了一样。

他见一棵桃树的旁边有一个洞，他一下钻了进去。这里黑，前所未有的黑，他感觉很舒坦。

他慢慢的适应了之后，感觉这黑中仍然有一丝光亮，他要寻找光源，并掐灭它。

于是，他顺着洞向下飘去，只见那些微弱的点光是一个个圆点。由于光线很弱，倒对他没啥刺激，他凝神一望：玛比的，原来是一窝老鼠。

老鼠也没有通灵的本事，他看得见它们，而它们却看不见他。不过，老鼠感觉一股凉气在向它们逼进，它们感觉到了威胁，在寻找逃生的途径。

老鼠正在心慌意乱的思考之中，他已经向它们伸出魔爪，老鼠被他勒得发出叽叽的凄惨的叫声。

他忽然想到，自己以前见了老鼠就觉得瘆得慌，现在怎么一点儿害瘆的感觉也没有了呢？

老鼠的叽叽声在他的手中越来越小，洞里充满了血腥味道……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东方朔的交待。

想到这里，他从洞里飘了出来。尽管售楼处的灯光和那震荡的音乐使他非常不适，但他仍然向前飘去。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切断电源，然后，在售楼处顶高喊几声。

想到这里，他加速向售楼处奔去，到了售楼处前，他一头栽进售楼处三楼的窗户。

他顺着楼梯向楼下飘去，目光在寻觅着闸刀。到了底层，他见到一间小屋里悬挂着闸刀箱，在一个大的铁壳开关周围，有许多小闸刀。

他知道，只要拉下这大的铁壳开关，售楼处的总电源就被切断。虽然现在是个鬼，但生前的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他的黑手向大开关伸去，猛的一用力，只听嘎嚓一声，开关的把手头朝上变成了头朝下。

顿时，外面一片漆黑，喷泉也不再喷水，音乐声也销声匿迹。只有人的一片惊呼声。唯有在挂架清擦玻璃幕墙的工人喊得最响：“怎么停电啦？快去把电送上啊，要不，我们吊在这下不来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昨晚那鬼又来了呀？”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售楼处前的人听了纷纷逃窜。

项目经理孙和海前天被吓死过一次，目前有了点免疫力。

他在办公室里和几个人正在打牌，听到有人说售楼处的电停了，他一边吩咐电工抓紧去送电，一边把早已预备好的电池灯身前身后分别绑了两盏，在经过改造的安全帽的顶上，还放了根蜡烛。他在六个保安的护卫下，向售楼处走去。

乔二学关了电源，心情很舒畅，飘出门外，紧接着向售楼处顶飘去。

他在售楼处顶部，喊出了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地是我们的，你们无权无偿占有！你们给我滚出去！”

孙和海虽然紧张和害怕，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白天韦总警告过他，如果工地上再发生停工的现象，立即将其开除。开除后，还要安排几个人“照顾”他一年半载的。

开除并没有吓倒他，倒是这“照顾”他享受不了，于是，他也拼了，他指着售楼处顶喊道：“我们公司已经和你们村谈好了条件，你这个畜生，我告诉你，你不要在这鬼哭狼嚎的……”

“玛比的，你还敢跟我犟嘴，我弄死你！”乔二学说着，从楼顶上附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