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军臣单于
匈奴王庭养了不少猎犬,黑熊儿这个外来者受到了很多的攻击,但黑熊儿可不吃亏,三下五除二,就用实力征服了挑战者,很快就和当地的狗群融为一体了,也不会给卫青添麻烦。Www.Pinwenba.Com 吧卫青早早就卸下了马背上的行装,马匹也融入了四周的草原,数月的朝夕相处下来,马儿已经和卫青很熟了,虽然比不上月影的聪慧,但也算听话。
匈奴王庭完全不设防的状况让卫青大为吃惊,这样的状况至少说明了两点:一、骄横的匈奴人,认定汉人军队不可能深入草原,更不可能到达王庭,所以,如此重要的地方都完全没有设防;二是匈奴人军队驻扎也好,游牧逐水草而居也罢,都是一种短期的行为,随时准备开拔,所以并不用心做好防御设施。
卫青这一路而来,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匈奴人是一个天生就适合打仗的民族,他们弓马娴熟并以此为生,他们视杀人为家常便饭,他们没有辎重需要保护,骑在马背上意味着具有很强的机动能力,以卫青对汉军的了解,眼下汉军在匈奴人面前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以至于而卫青几度失去信心,直至绝望。
但越是深入到匈奴人的生活,卫青的信心又回来了,匈奴人的勇武剽悍自有其优势,但汉军的军纪、军阵、建制和多兵种配合是匈奴所望尘莫及的,只要假以时日,汉军也能建立起来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这个时候,就能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抓住匈奴人的弱点,狠狠给以打击。用汉军的优点对匈奴人的缺点,这才是战胜强敌的唯一办法,而要实现这个目标,则要打破汉军固有的防守反击战略思维的束缚,主动出击敌人,深入敌境,寻找匈奴人的漏洞。
“防守反击”,这是数百年来中原农耕民族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一条金科玉律,中原国家依靠高墙深垒,抵御了强悍的游牧民族骑兵,纵然有出击的战例,也只是小规模追击战。
直到秦始皇统一了中原,匈奴的威胁一直是心头大患,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秦始皇和蒙恬等人制定了详尽的计划,通过主动出击,扫荡肃清了零散的匈奴部落,最终诱使匈奴主力进入秦军设置好的一道道防线中来,通过秦军的步兵、战车和名震天下的秦弩,最终一战而定河套。
此战秦军以飞骑军为主要机动兵力,以传统弩箭步兵、战车为主要杀伤力量,通过骑兵袭扰,诱使敌人大量聚集,通过主动出击的战术,最后实现了防守反击的战略的目的,一举消灭了敌人主力。此战经典,展示了春秋战国以来最为完善的军事策略,为后世兵家所推崇,但平心而论,此战亦未脱离防守反击的范畴,并非完全的主动出击、深入敌境。
眼下,匈奴人的状况让卫青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汉军完全放弃传统的防守反击战,而是主动出击,将战火烧到匈奴的地盘上。
思忖之间,周围有匈奴人走过的影子,卫青只好远离王帐,装作前行,继续小心的绕着王帐,寻找机会。
王帐占地方圆数十丈,围绕着它的是数十顶小一点的营帐,正好有一处,是三顶帐篷形成的死角处,能完全挡住四周匈奴人的目光。
卫青悄悄过去过去拔出匕首,轻轻划开毛毡,帐内喧嚣之声冲天,自然无人注意,卫青凑过去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大概有上百人围成一个圆圈席地而坐,最上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肥胖高大,腆着大肚子,斜靠在一张榻上,却又不完全是榻,应该是汉朝军民口中的胡床。
老者头戴金冠,上插有孔雀羽数根,手握一支儿臂粗细的手杖,手杖呈金色,上面镶嵌有数十颗各色宝石,看上去质地厚重,应该是纯金打造。
“如此装扮,有坐在上席,看来这老者定是匈奴军臣单于无疑。”卫青心道。
此刻军臣单于正半眯着眼睛看着底下百十位各部落头人,四名穿着清凉的年轻女人趴在他的脚边。虽说匈奴女人皮肤粗糙,面庞黝黑,但这四名女子身形凸凹有致,体态风骚,别有一番风味。
自军臣单于而下,这些匈奴的最高决策层各个身边美女相伴,放肆的调笑着。
卫青一阵激动,这里就是匈奴的心脏地带,而现在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屡屡进犯大汉的罪魁祸首,而元凶高高在上,离他如此之近。
卫青心扑通扑通乱跳,真有一种冲动,想拔剑杀进去,直取军臣单于首级,可理智告诉他,这样无济于事。只要匈奴的铁骑不被打败,侵略还是会继续,不管谁做单于。
只见底下一人推开怀里几乎全裸的艳女,起身拱手向单于说着什么。卫青的匈奴语已炉火纯青,当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原来,这就卫青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的浑邪王,浑邪王是个中年胖子,略微有些秃顶,身材不高,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
浑邪王这是在向军臣单于请战。
浑邪王:“大漠之王,众王之王的大单于,请下令吧,浑邪部的勇士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大单于一声令下,我们骏马立刻就能越过长城,我们的弯刀立刻可以砍下汉人的脑袋。”
不待大单于说话,大单于右手侧一个梳着汉人发髻的中年男子发话了:“浑邪王切莫着急,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眼下,大单于还要好好玩一玩汉朝的那个小皇帝,哈哈哈哈,汉人要和亲,那我们也就同意他和亲,受了他们送来女人和钱财,再打他们也不迟。”不太熟练的匈奴话中带着浓浓的汉地口音。
这就是汉奸中行说,卫青听了这番话,恨不得上前就一刀砍了他。
军臣单于想来十分宠信这中行说,微微抬手道:“这奴才说的有道理,汉人的美女的确不错啊!哈哈哈。”
又有一位年轻的汉子站起来了:“大单于,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一个女人,汉朝何止千千万万个白白嫩嫩的女人啊,只要打败汉人,攻下长安,那全天下女人不都是我大匈奴的吗?”年轻人毫不客气的对军臣单于说。
中行说道:“左大都尉放肆了,怎么能这样对大单于说话呢?还不请罪?”
军臣单于却毫不在乎,大手一挥道:“哈哈哈,我匈奴男儿不同于你们汉人的虚伪造作,不必在意,左大都尉继续说。”
左大都尉是单于亲军的直接统帅,自然是军臣单于的亲信,他们从来就不将中行说这个叛徒加汉奸放在眼里,只是碍于军臣单于的面子,当面不好发作。而这个中行说也不知好歹,一旦有机会便要表现自己。
左大都尉见军臣单于首肯,继续提高声音说道:“我大匈奴的男儿,只有砍下敌人的脑袋抢夺了敌人女人才痛快。和亲、和亲,每次都要拖延许多时日,大单于的要求也太小了,而汉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凭我大匈奴今日的实力,我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杀入长安。”
军臣单于:“左大都尉,浑邪王,你们听好了。胃口太大会被噎死的,草原上的狼从不招惹野牛,草原上的大匈奴也不要激怒汉朝这个庞然大物,逼得他们无路可走就有可能被反咬一口。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美酒丝绸美人精米吗?既然派个使节就能办成的事情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凡事要多动脑子,这些年我匈奴各部流尽鲜血才有的今日这安宁日子,就让子民们多多休养生息,来日方长,汉朝就是嘴边的一块肥肉,什么时候吃还不一样?”
左大都尉和浑邪王语塞,气呼呼地坐下,军臣单于熟视无睹,这让卫青大为惊诧,匈奴君臣之间竟然如此不拘礼仪。
其实匈奴人之间总是这么简单直接,很少有繁文缛节,匈奴君臣之间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互相有任何意见总是直言不讳,言语上的顶撞虽然可能引起当时的冲突,但一旦过去,就不会心存芥蒂,这是不同于汉人的小心翼翼,所以匈奴人大都敢于直言,甚至顶撞上司,而上司不会因为这种言语顶撞而怀恨在心。
尤其是当下,虽然看似漫不经心,随意而为,但实际上这就是匈奴的最高军事会议,是决定匈奴对南方的汉朝,对西方的大月氏这些周边邻国的军事、外交政策的最高决策会议。
又一个声音响起了:“大匈奴的勇士一天不打仗就急的慌,一天不杀汉人就手痒,汉人送来的,哪里有我们自己抢来得痛快,在不出征,大匈奴的勇士们都要生锈了,哈哈哈哈。我匈奴男人的快乐,在于让弯刀沾上敌人的献血,占有他们的美貌妻妾。”卫青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休屠王”军臣单于微微起身,道:“你部占据黄河南原,正对汉人,你更要加倍小心,不可轻举妄动,让汉人有机可乘。”
原来这就是休屠王,他和浑邪王两人是匈奴驻扎在黄河南原的浑邪,休屠两部首领。
休屠王:“大单于放心,汉人胆小如鼠,哪里还敢妄想攻打我大匈奴,再说了,我休屠部披甲控弦之士有十万众,还怕他汉人不成。”
军臣单于道:“汉人虽然被我大匈奴打怕了,但汉朝的小皇帝并不甘心啊,据我们在汉朝长安的探子回报,这个小皇帝整日舞刀弄枪,领着他的卫队演练打仗。”休屠王道:“这不过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胡闹罢了,我匈奴人生来就会打仗,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还不如那些长在妇人之手的汉人,我看大单于过虑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