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自尽(1 / 1)

87李锐自尽

李锐睡得很沉,他迷迷糊糊见好像看到了爷爷,也看到了父亲。WwW.pinWenba.CoM 品-文-吧他们带着很满足的微笑,看着他不住的说着什么。

可是他太困了,什么也听不见。

‘让我再睡一会儿吧,等睡起来了,再和你们聊天。’

“李锐,李锐?”张致看着李锐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叫醒他。可是就在椅子上睡的话,又怕他醒来腰酸背疼。

张致推了好几下,外甥都没有眨一眨眼皮,他也只能叹口气,又搬来几个椅子,将他放平了,用椅子暂时搭个床出来。

张致让小厮和家将看好李锐,自己带着信和兵符回了书房。

另一边,回到了都尉府的蒋经义根本享不到睡觉,就被昔日的弟兄们给拉了出来喝酒。

可怜他从京城千里迢迢的赶来,累的是人仰马翻,这些损友却颇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哎呀,当年你说去京城谋前程,顺便讨媳妇,媳妇讨了没有?”吕牟新给张致倒了一碗酒,边喝边扫了一眼他,“看上去比以前齐整多了,怕是有了相好的吧?”

蒋经义年前刚得了邱老太君的许诺,说是来年专门给他放假去相媳妇,而且要亲自做媒,连给女方家彩礼都包了,自然是满脸得意。

“你是不知道,京城里国公家的丫头,各个长得都美若天仙,走起路来那腰摆的哟,就和河边的杨柳枝似的。这公府里又没有几个真男人,都是小厮和书童,这些丫头一看到我,那叫一个两眼放光,我都快挑花眼了……”蒋经义眉头都不皱的吹着牛皮。

“这不,公府的邱老太君怕府里的丫头为我打起来,特意许我去娶京城的良家子为妻,还要给我做媒,送我礼钱。我心里感激,总觉得欠公府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一听说大公子要来凉州找舅舅,立刻就保护他这趟远门了。”

“你小子混的真好。不像我们,一个郎官混了混了这么多年,怕是到头了。”胡大虎喝了一口闷酒,“出去好,穷当兵穷当兵,连媳妇都娶不起。”

蒋经义知道这些人过的苦闷,有心也去其他地方闯一闯,可是家小都在凉州,不像他截然一身,天下哪里都去的,只能困在这里,不得施展。

他有心转开话题,端着碗一番义愤填膺:

“先别说那些,你们也不知道新换的门将有多不长眼,我此番回来,连门都进不来。就连我们大公子都被当成了骗子,还吃了白眼!”

“那你是错怪那几个门将了,早上来了两个骗钱的骗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手指头,说是大人的亲戚的,就跑来找我们都尉要钱。我们都尉家家小平时都不出府,问那两个骗子那亲戚长什么样,又说不出来,都尉一气之下,宰了一个杀鸡儆猴。”吕牟新替门将说话。“结果那个骗子还想跑,给我们逮回来了。也给杀了。”

“咦,都尉最近几年杀气见长啊,骗子不是应该交官府吗?”蒋经义咋舌道。

“你是不知,这两个骗子看起来像是马贼,手里又拿着别人的手指头,怕是恶贯满盈之人。我们都尉那人你也清楚,最是嫉恶如仇,真交给了那些个蠢官,说不定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又去祸害人。”

蒋经义先是没想多,“哦”了一声继续喝酒。没过一会儿,其他人都越喝越糊涂,只有他越喝越清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马贼,手指头,要赎金,骗钱……

莫不是凉州石窟那帮子马贼拿了羯人的东西来敲诈,被都尉识破,当成恶人给杀了?

完蛋了,东西说不定还在他们身上!

“那两个人的尸身呢?”蒋经义板起脸,急声问起胡大虎。

“谁知道啊,我们只管抓人,又不管埋人。要不然是丢去了乱葬岗,要不然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烧了……”两个旧时好友喝的迷迷糊糊,说话也大着舌头。

这坏了大事了!

蒋经义坐不住了,匆匆丢了些银钱付了酒钱,转身就回都尉府。

蒋经义回了都尉府时,李锐刚刚睡醒。

此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一觉睡了不过一两个时辰,但他已经习惯了在旅途里睡两三个时辰就起来继续赶路,所以并不觉得睡得不足。

只是椅子颇硬,起来时脖子和背生疼。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推开椅子跌跌撞撞地准备回房再去睡,那厅门里突然窜出个大汉径直向他走来,李锐定睛一看,不是蒋师父还有何人?

“蒋师父,你找我?莫不是要用饭了吧?”李锐打趣地说道。他心中大事放下,自觉一切都步上正轨,不再逼迫自己,也就稍稍恢复了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大公子,我有要紧事要和你商量。”蒋经义的脸色十分严肃,“先去我房间,我和你细说。”

李锐点点头,跟着蒋经义出了厅堂。

蒋经义房间内。

“你说,马贼在我们之前就进了府?”李锐的眉头蹙得很紧,“可是我们说到马贼的时候,舅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吧……”蒋经义也不确定地说,“现在就怕这两个马贼是凉州石窟的马贼,带了东西来讹诈,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被直接给杀了。”

“大公子,兵符在这些人手上啊!”

李锐一咬牙。

“我去找舅舅。”

张致在凉州娶的妻,生的子。他不太在乎门的得了。

李锐在心里把各种最坏的推测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可怕。他觉得实在是无法看着家里人这般自寻死路,忍不住沉声说道:

“舅舅,私藏兵符视同谋反,是十恶不赦之罪。”

“咦?怎么好生生说到这个。”张致故作惊讶,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锐。

“若舅舅没拿就好,那些马贼人人都知道首领拿了信国公府的信物去要赎金,现在一堆官兵在凉州石窟剿匪,难免不会人多口杂传了出去。到时候兵符丢了,人人又都知道是来了您的府上要赎金后没了的,恐怕要多想。”

李锐露出“如果不是这样就太好了”的表情。

“舅舅若是没拿,还是亲自去搜搜那两个马贼的尸身,兵符一定在他们身上。”

“你为何这么笃定?万一今天来的两个马贼不是那伙马贼呢?”张致见李锐咬死了那两个马贼就是抢了兵符的马贼,心里也被顶出了气来,口气不太好。

“若不是也得是了。马贼当中里要是没搜到兵符,兵符一丢,一定要有人被问责。到时候不是您的责任,也要牵出你的责任来。舅舅,不要在想了,先去找找看吧。找到再说。”

“若兵符丢了,我叔父真有个万一,圣上怕就要拿您来背这黑锅了。不然勋贵们都会寒心的!”

李锐自觉已经把利害说的很清楚了,就看张致怎么做。

“是,我是拿了兵符。”

张致见李锐话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便知道李锐已经猜测到他拿了兵符,也不再胡扯。

“你别管我怎么做,你只记得我是为你好就行了。”

是的。他都是为了他这个外甥好。若是他这个外甥能承袭了信国公的爵位,领了铁券,以后出将入相,怎么也比慢慢打熬出头要好。

“为我好?”李锐听了这话莫名其妙的很。舅舅藏起兵符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急着要拿兵符去救被不明军队追杀的叔父啊!

不对!兵符是为了让叔父便宜行事的,他难道是想……

李锐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小舅。

此刻他这舅舅的眼睛里幽深一片,带着让人心寒的野心和狠戾。

李锐心头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对这个弟弟非常好,他的舅舅也非常亲近他的母亲,却想不到会维护他到这等地步……

只是这种“为他好”,他不想要!

李锐凝视着张致片刻,忍住心中的苍凉,向张致跪了下去。

“若舅舅真是为我好,就请拿了兵符去见陆将军,调得西军去汾州。”

李锐的浑身都在颤抖,他为自己猜到的事实感到惧怕。

“我叔父不能有事,汾州也不能有事。若大楚此时起了内乱,百姓何其无辜?”

“你父亲是世子,这信国公的位置本该是他的。那李茂是趁你父亲英年早逝窃取的国公之位,如今他若有个万一,你便能承袭国公之位。你身后有你大舅和我辅助,就算天下乱了,又何愁不能建功立业?我看你好的很,比你那叔父强上一百倍!”

张致一咬牙,把内心的盘算都说了出来,他就不信这天大的富贵就在眼前,他这外甥又从小被叔父婶母算计,还能一心向着他们,连爵位都不要了。

李锐听了张致的话,恨不得一头碰死自己才好。果真是这样!果真是这样!

“舅舅,请慎言!”

李锐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让人无法适从。到底是他出了问题,还是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信国公府的爵位,从来就没有注定是哪一个的这样的说法!”李锐厉声道:“这信国公之位,是我祖父征战沙场十余载,在生死险境中得来的,是先皇对他的信任,不是我父亲的!这国公之位,我祖父想给哪个,就可以给哪个。我叔父是祖父亲自上折,名正言顺的袭的爵,哪里来的窃取之说!”

“不过是一些永业田,不过是一些禄米俸禄,不过是出则可领将军印的虚名,这天下的人竟都为它疯了!通通都疯了!”李锐赤红着眼吼道:“这样的东西,我父亲不稀罕,我也不稀罕!只有自身无能之人,才会想着用这种东西安身立命!”

“我若是想要当那个国公,只会自己去挣来!我想我父亲能当上世子,也绝不是因为他是长子的缘故。若此时我为了爵位眼睁睁看着叔父陷入死地,他日我就能为了其他做出更可怕的事,这信国公之位不是诱人的珍宝,而是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

张致铁青着脸看着李锐,这般话他十几岁的时间也说的出口。可一旦长大,就要面对现实。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自然是知道李锐的想法,只温声劝道:

“你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想法,等你成年,不得不离府别居,或仰仗你叔叔的脸面过活,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你现在的想法。你不用多劝我……”

“我这不是劝。”李锐突然抖动袖袍中的机簧,将神机弩对准了张致。“舅舅,外甥不得不这么做……”

张致看着自己的外甥为了那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虚伪小人,竟然将武器对准了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才好。

“你居然为了那个匹夫如此对……”

李锐将神机弩调转方向,对着自己的心脏。

“若是您是想为了外甥图谋这个爵位,外甥还是先灭了舅舅你的这个想法才行。我一个人的生死不重要,我叔父若一死,汾州之事死无对证,谋反之人再也无法抓住,江山将乱,不知道还有多少家庭要妻离子散……”

“若是我祖父、父亲两代人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要因为我而动乱起来,我还是先一死一谢天下,免得还要活着受这等煎熬……”

李锐将手指扣到扳机上。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