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斗棋(1 / 1)

寒玄 宣枫飒水 2410 字 4个月前

斗棋

我看了上面的棋局,方掌事笑,“普通的棋法,本座已经很是厌倦了,不过都是些俗人附庸风雅之用,本座想要跟轩阁主来下一局不同的棋局。”他伸手,“这个棋局是用五张棋局摆成的,下棋的规则很简单,在最中心的棋局,有一个号称是千年之谜的棋局,发明的人是不败之神话,破解过上百个不解棋局,号称世上没有一个棋局是不能被他所破解,可是他却用这个棋局困住了自己。”

“然后呢?”

方掌事笑,“五局同下,五局棋局相连,谁先解开这个迷局,谁就赢了。”

新弟立刻道,“这不公平,这棋局我们阁主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它在你手上,你研究了那么久,摆明了就是欺诈!”

“这可是千年之谜,本座说白了,也是没有想到过破解之法,现在想要向轩阁主来请教。刚刚轩阁主还说要来一局风流雅致,现在却不敢应战,是不是怕输啊?”

我淡淡道,“比起你的缓兵之计,你的激将法更加糟糕。”

方掌事不以为意,“本座从来不会在这些小事情上面计较这些琐碎,本座和阁主都不必自己下,本座请身边的信乐来替本座掌子,本座只说下在哪里。”

新弟站出来,“那属下替阁主掌子,也好让属下多向阁主学些。”

“好!”

方掌事继续说,“这棋盘上是用天干地支来标识,我们两个双方都只有九百枚棋子,另外在棋局之外也有两百枚棋子作为兑换,我若是吃掉了轩阁主的三个棋子,我便可以将这三枚棋子兑换成我的棋子放入我的棋盅继续下,假如有一方棋子已经用尽而胜负仍未分的话,那便是算留有棋子的一方胜,若是棋盘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下,而双方也胜负未分的话,则留有棋子多的一方获胜。”

新弟想了想,“那要是双方留的棋子一样多呢?那又该怎么算?”

“这棋局可是由五个棋局组成,各棋局输赢,谁赢得多便是赢家。”

新弟说,“这也难说,方掌事也说了,这最中间的棋局是无解,最终定输赢的其实应该是周围四个棋局,那么这样说来也有可能是双方持平,那么就难说了是不是?”

方掌事看向我,“轩阁主一定要分出胜负是不是?”

我轻轻点头。

“按局数算也难,这样好了,要是局数都持平的话,那么就看双方胜负的目数,谁胜的目数多,便是谁赢。若是目数都相同的话,那便只有看谁能解出这最中心紫色棋子的棋局了。”

我瞥了一眼那最中心的棋子,“棋子向来是双方对弈,如今用三方棋子来解,倒也新鲜,本座接下这棋局了。开始吧!”

“这黑子白子……”

“本座要白子。”我盯住方掌事的眼睛,丢出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方掌事笑笑也就收下了。

新弟拿来白子,尹掌事道,“黑子先下,这白子可能还要吃亏一些了。”

我只是淡然一笑,不说任何的话。

方掌事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座先来,四子天元。中局,甲六午七。”

“四局占四星,中局,辛十一亥十二。定于朱雀镇炎南。”

方掌事慢慢举起棋子交给信乐,“东局,次星以南,南局,丁辰一角,西局,甲七寅二。”略略沉吟了一下,“北局定于癸十子六。”

尹掌事的散曲慢慢奏完了引子,进入了正曲。

方掌事身边的亲信来给他报告,专绫也在我的耳边轻声道,“照影已经到达关口。”

方掌事笑道,“听说轩阁主的援军已经到达关口了,真是快啊,可惜本座的人马也差不多到了。中局,乙九辰子。”

新弟慢慢落下了棋子之后,我开口,“本座也很期待不是?中局,丁四丑四。”

棋局上黑白子渐渐落下,直叫人眼花缭乱,尹掌事的琴声渐渐加快,连弦的技巧也频繁使用,新弟看着整个棋局,额头上直冒汗,频频给我递眼色,我只看了他一眼,“东局,辛四巳五。西局,辛六申十二。南局,乙八酉子,北局,戊戌连子。中局中元定。”

新弟迟迟不肯落下,“阁主……”

我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新弟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落定。

方掌事笑,“看来本座还是先占了上风了,信乐,东局己五申九,南局丁齐,西局丙三辰六,北局戊八戌二。”他看着我,嘴角上扬,轻蔑道,“中局癸十二辰六。南局收子。”

新弟一看,脸色都白了,专绫对我说,“三支被阻在关外了。一支和四支恐怕也难说了。”

我挥手,“方掌事来势汹汹啊!”

“安内必先攘外,我们总掌事告诉本座的,看来轩阁主是有些失利了。不过也无妨,这四局还留有三局呢!”尹掌事笑笑,“这段梨落九音也到节,旋律音出现在中音区,左手在低音区做相应伴奏,音调刚柔并济却以苍劲作为主调。左手每一下增加力道,就像是在战场上面用来鼓舞士气的战鼓一般,将那气氛顿时就提升到最顶端,“东局,收子!”

方掌事落下一子,“南局,收子!”

我迎上他挑衅的眼神,“南局庚成,东局丙辛连成收子!”

“西局,收子!南局,丁九子九收十一子!”

棋局上面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白子全然占据了下风,黑子几乎是横扫的状态。方掌事的嘴角满是挑衅的笑容,尹掌事也是笑意满满。专绫凑在我的耳边,“四支分队全军覆没,雍林还有剩一些人马。”

方掌事捻着碎发,“南局,收子!”

我道,“南局,己三未三。”

他淡然一笑,“轩阁主到现在还不肯放弃,何必苦苦挣扎呢?”

“本座可不觉得有什么可挣扎的。”

“轩阁主的棋盅里面可是只有三颗棋子了,轩阁主是觉得您能拿什么来扭转乾坤呢?败局以定,还是放弃的好。”

我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三颗棋子,北局,丙寅连成。”

风在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尹掌事的琴声也引奏在最后的篇章,援军即将要到了,胜负的结果已经在慢慢靠近我。

“东局,三连正。”

专绫额头的汗珠已经暴露了他心里的恐惧战兢,新弟也是满脸的绝望。

我抬头看着方掌事,“今日一战,甚是畅快,只是可惜,将来也未必再有机会同方掌事过招了。”

方掌事面露喜色,“能与轩阁主一战,也是本座的荣幸了。”

我笑,“的确是你的荣幸!”

那立于山丘之上的旗号渐渐显明,方掌事笑道,“没有想到本座麾下之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我也笑,“是吗?”

待那旗子渐渐靠近,上面的“宝”字渐渐分明,那方掌事渐渐白了脸色,“怎么可能!”

山丘之上的人马大喊,“轩阁主,本座救援来迟了!”

我看着方掌事,“其实一点也不迟对吧!中局,甲辰,此局已破!”

方掌事看着棋局,不可置信,“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方掌事,你输了!”

棋盘被掀翻,黑白子落了一地,这一局,注定是你输了呢!

照影把姒拉到我面前的时候,她眼睛盯着我就快要出血了一样。我伸手掐住她的咽喉,“姒师姐,许久不见了呢!竟不曾想到,再见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形。”

“你用不着得意,我不过是大意了才让你得逞。”

“大意只是你的借口,何不在我的眼前掩饰你的能力不够!你算到了三阳,却没有算到惊岑和专绫。”

姒师姐冷笑,“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边带着人马来跟方中敬来对战,一边却让人来偷袭我的地盘,你倒是厉害了!”

“我一向比你厉害,至少比起来我用的手段可比你的要高端。”

三阳问道,“阁主,是不是……”

“你把她带到鲍先生那里,当着他的面。”

姒师姐“哼”了一声,“你居然这么狠心,你用我来惩罚他?”

“你跟我一起也不止是一天两天了,我狠心也是出了名的。何况你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有点良心的话,你就不该利用师兄。你既然利用了,那你的愧疚就带到地底下去吧!”我看了三阳一眼,“带下去吧!”

“司静寒,你有资格说这话,你就没有利用过别人吗?当初令会被贬下来不是因为你吗?”

“你说的对,可惜成王败寇,你输了。”

方掌事跪在我面前,一脸的不甘心,我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觉得不甘心,从一开始你决定要下这一局棋的时候你就输了。身为一个棋手,居然从一开始放弃了最重要的中局,戚戚于东西南北四个棋局,浮于棋局的表面,注定你永远都不可能破解整个棋局,因为这个棋局不是困住了发明这个棋局的人,而是困住了你。千年之谜又如何,你始终都不明白这个棋局真正的意思。你将黑子摆成了一个“情”字,很可惜,你猜错了,情有所解,人却无解,困住自己的只有自己的骄傲,就像你现在一样。低估你的对手,高估了你自己。”

专绫前来请示我,“这一些人……”

“放回去吧!”

天上下着雪,专绫道,“阁主,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不,刚刚好。你先回去吧,三阳应该是要醒了,你去把他叫来。”

“阁主一个人在这里吗?”

我看他,“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一个人还不够安全吗?回去吧。”

打发了专绫,我一个人从山腰慢慢往上走,整个山上被冰雪覆盖住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我最喜欢的竹叶也被雪一点一点压弯,有那么一点的声响,便让它轻轻颤抖,叶子上的雪便从上头落了下来,洒落了一地,在原本平坦的雪路中间留下了一个个细小的坑。

“阁主,您找我?”

“对,你陪我走走吧。”

那一片望不尽的雪海里,三阳穿了一件大袄,在漫天的雪色里面显得格外突兀,他的鬓发已经白了,藏在他的发髻中,星星点点。

我问他,“三阳,你到七宝楼已经多少年了?”

“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真是长久啊,你是刘伯手里出来的第一个魑魅,有一回刘伯跟我说,他制造出来的每一只魑魅都是一只替代品,就像碎善和碎燕两个人一样。所以他造出来的魑魅和传统意义上的魑魅不一样。”我轻轻抚上我的右胸口,那里的三生锁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我的这里是没有心的,你们有,你们和你们的原主平分了半颗心。三阳,你还记得你的原主是谁吗?”

“不记得了,这么久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我还记得刘伯告诉我的那个人,是小白的父亲,也就是齐僖公。很多年前,刘伯告诉你齐僖公的寿命恐怕将近,要你去把命换给他,你觉得很不甘心,不仅没有把命给他,连齐僖公的半颗心也被你夺了来。魑魅怎么能有心,原本你是天下第一刺客,可是有了心之后你却武功尽失。所以至那以后,那颗心腐蚀掉了你的武艺是吗?”他的眼神渐渐空洞起来,那满山的雪才填满了他的眼神。

“阁主既然早就知道了,到如今才说,恐怕这并不是阁主真正想要说的话吧。”

“碎善跟你早就认识,所以其实你本来是要我杀掉南风郡,只是你无意中得知我的魇魁,所以才没有按着规矩将我杀掉,反而甘心屈居我之下。碎燕之死其实和你也脱不了关系,你想要毁掉南风家,因为那是刘伯毕生的心血。‘杀一个人不过就是这样,得到的快感也不过是瞬间,可是能看到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比杀人要痛快上一百倍。’这话是你告诉我的。因为我帮过他们,是不是你连带着我也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