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金柝(十九)
河东传金柝,但黄河阻绝,却难横渡若飞。,
渭州种家宅邸,仍然是一副服丧其间的陈设,所有仪仗旗号,全都撤除。门封素色,人皆麻衣。
河东暴雨如注,但到陕西,就是寥寥几滴而已。开春以来,陕西诸路就是干旱,持续数月已久了。民间已然在赛社祈雨,但也不见有何成效。
河东河北大雨如涝,虽然入夏,仍然天候冰寒。陕西干旱,而江南之地又起虫害蝗灾。而汴梁遭致两次惊乱,二圣被权臣奉而北征。新起女真自河东河北两处大举入寇。在世人眼中,这靖康元年已然注定是应劫之年。
虽然小种此刻不担什么名义,不仅萧言把持的朝廷一应封赠全部推辞,就连原来本官也上表推辞,然后就做闭门守孝之态。
但是此刻,小种宅邸之前马桩,仍然涮得满满都是马匹。在门外等候的文臣元随,武将亲卫,更不知道有多少。将宅邸之前阔大前场,都拥挤得满满的。
一众种家穿着麻衣的亲卫元随,只是在肃然而立。而门外满满当当的亲卫与文臣元随,也尽是鸦雀无声。如今老种虽然故去,小种对西军掌控力大减。但是因为朝局变幻,女真入寇,种家立场,反而更形重要。不管来路如何,对小种态度如何,但到得门前,就再无一人敢稍作扰攘!
本来种家门前,纵然镇日车马往来穿梭,但也从来没有如此济济一堂的气象。
原因简单得很,就是河东战局突然生变。女真军奇兵突出。截断黄河。且有一部突进河西。蹂躏扫荡沿岸。而鄜延路四百里加急传骑。飞驰渭州。
鄜延军骤然陷于危急之中,现在留守军将,正在拼命向着小种这位名义上继承掌控西军团体之人求援!
而西军上下,包括陕西诸路文臣,又有谁不被这天大的噩耗所震动?
鄜延军轻率渡河东进,其实并不是小种的意思。本来小种盘算,就是西军这个团体隔河观望河东战局,一边恢复元气。一边等待着对西军这个团体利益最大化的时机到来再有所动作。
不比老种还颇为看重萧言,在萧言崛起之时还给了一把助力。小种从来就和萧言没什么交情,且觉得萧言崛起大大伤害了西军团体的利益。
河东再是打得惨烈,萧言所部再怎样浴血奋战,小种也硬得下心肠不去理会。
但是前番女真军马兵叩大河,动摇鄜延军门户。小种才同意鄜延军渡河而进,将女真军从黄河边上赶走。不仅支援了粮秣军械,并遣去杨可世部听刘光世号令。
出乎意料的是,刘光世这好大喜功之辈,却是渡河之后。见到女真军马退得仓皇。竟然起了火中取栗的心思,与折家联军。大举东进,并将鄜延军马抽调一空,摆出偌大阵仗。要将女真军马压迫东转,逼他们回头去和萧言拼命!
然后鄜延军再在最近距离稳坐钓鱼台,等着捡便宜的时机到来。甚而还有直入太原府,迎回二圣,以鄜延军取代萧言地位以掌朝局的心思盘算!
鄜延军东进,对本来还勉强维持着团结局面的西军整体而言,可称是巨大之极的震动。
深恨刘光世擅自行动,想借机据于西军诸将之上的人有之。
对刘光世一旦功成前景甚是艳羡,跃跃欲试想加入这场浑水摸鱼大戏之人有之。
手握兵马的军将如此,陕西诸路文臣骚然之态则更是难以名状。有不断私下书信发往刘光世中军处的,或者暗表好意,结个善缘。或者就干脆指点江山,商议将来入太原府迎回二圣之后朝局应当如何展布。
也有加紧与汴梁诸公联络的,想在汴梁预先有所布置,以应对萧言势力突然崩塌下来的朝局,不用说就想在这样变局当中分到足够分量的好处。
更有看明白了此刻坐拥军马便是本钱,就近与陕西诸路军将往还联络,隐然以谋主自诩的。
纷扰之态,甚嚣尘上。一时间此前往来与小种府邸中的书信文报,终日衙前守候奔走钻营之辈,一时间都绝了踪迹!
直到更大的噩耗飞速传来。
鄜延军在合河津渡设立的后路大营被女真军马趁着雨势一举袭破,鄜延军后路断绝。而女真军更有一部渡过黄河,蹂躏扫荡河西鄜延军内城镇堡寨!
鄜延军辖境之内本就空虚异常,四万大军存亡未卜,女真军马破阑干堡,破静羌寨。向西最远,神堂寨大和寨已燃烽火。向南最深之处,万户谷前已经出现女真渡河西进之军游骑。再向南一些,晋宁军不保的话,女真军马就要深入到永兴军路,八百里秦川富庶之地,就将在女真铁蹄之下抖颤!
局势一下恶劣到了如许程度。原来一时间有些冷落的小种府邸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不仅近在咫尺的泾源军诸将都被召来,秦凤熙河等军军将都传信让他们领军而动。陕西地方文臣或者亲至,或者遣使,都至渭州城中。就是要商议出一个战守之策出来。
军将文臣,都在陆续赶来。不过作为西军此刻最大实力派,兵强马壮的泾源军。一众领兵军将离得最近,早早就被召至小种府邸商议,每日集会时间甚长,却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军令下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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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种府邸门外,一众来自泾源各将的亲卫都在门外守候。
小种府邸,自然是渭州城中最为气派的官邸衙署。专有一个空场容纳这些文臣元随和军将亲卫。这空场是如许之大。单单拴马饮水的马槽。就足可以同时容纳三百余匹乘马。
文臣元随与军中亲卫,将这空场拥得满满当当的。不过各自相处,还是颇为泾渭分明。穿着青色圆领罩袍,戴着短脚璞头的文臣元随们在东面低声攀谈,举止也多有些拘谨不自在。放在以前,他们这些文臣元随在武将亲卫面前,那是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哪怕到小种相公府邸前等候,也多半要给引入正门偏厢之中。少不得一人奉上一盏饮子。现下却都得在这空场中晒太阳。
能为官员元随之人,绝不是笨人。如何不知道现下陕西诸路文臣已然无法稳压这些武将一头了,他们这些从人自然也不能再用鼻孔对着这些浑身汗臭味的丘八。说不定自家主人还希望他们能与这些丘八攀谈一下,打听到点军中情形。不过这般对丘八们放低姿态的举动实在太过陌生,这些文臣从人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别扭的聚在一起,一边忍受着这干燥的天气,这晒死人的太阳,一边不住打量在空场另一边懒洋洋聚在一起的武将亲卫们,有心上去攀谈几句。在这么多各色官员从人面前实在又拉不下脸去,只等颇为别扭的聚在一块儿。连互相之间的谈性都少了很多。
而武将亲卫们却比他们显得自在了很多。各级将主在内议事,亲卫在外警弼等候,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用说现下只是头顶太阳晒着,也没人送上一碗饮子来。军中辛苦去处多了,这点苦处,简直就是等闲事耳。
小种宅邸之前,这些亲卫自然不敢高声谈说什么。却也依着各自将主亲疏,分成一个个小团体,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只是说个不休。
此时毕竟不是军中行事,只要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那些穿着麻衣在门口肃立的种家亲卫,也没人来拘管他们。
比之文臣元随,这些亲卫们互相之间可说话题就是多了。
西军回镇以来,在拼命招募强壮恢复建制,但凡随着万里远征有命回返的军中骨干,都多少有超迁几转。军将身边的亲卫,有的放出去带兵了,就算还留在军将身边的,本官也都保升了上去。就是比比各自宦途如何,议论一下同侪之辈谁升得最高,就是老大一番话题。
除了官阶之外,各部之间可比的事情更是多。比如军饷就是一大端。
西军饷项,向来是朝中全力保证的。几十万精兵悍将聚集一处,除了分化压制等等手段之外,足饷也是统驭这几十万虎狼的重要手段。但是哪怕在西军全盛之时,各部当中,也少有能拿到全饷全粮的,统兵将主总要克扣一层。不过西军几十年都在打仗,统兵将主一般都不在喝兵血上下功夫,基本上都是吃空额。
但随着西军远征回镇,朝中局势变幻。现下对西军军资粮饷输送,比起此前总是少了不少。至少各色各样的战时犒赏加给一下就变得微薄起来。而各级军将不约而同的都在扩充实力恢复元气上下了大工夫,吃得空饷少了但是将门世家开销不减,军饷打了折扣发放,也就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一众亲卫聚在一起,互相动问,你在这个将主手底下拿八成饷。我在这个将主手底下拿七成半,直娘贼的那个厮鸟将主心黑太甚,在他手底下居然只拿六成!
除了军饷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军中细务。比如说西军各部应分所得,除饷之外,还有粮食衣料。可朝廷向西军运钱总比运这些占地方的东西方便。这些每月口粮,冬夏衣料,都折成了钱文,只让西军士卒自家买去。原来国事还勉强太平,虽然陕西诸路因为投入通货太多物价总比其他地方贵些,不过靠着源源不绝的商旅而来,日子还勉强支撑得下去。
可是现下整个大宋已然是千疮百孔,江南残破,京畿经历两次变乱,河东河北被兵。国家元气损伤也表现在商旅凋零之上。更不用说随着萧言强势崛起,麾下数万强军也吸纳了相当一部分的资源。现下陕西诸路,西军将士拿着打了折的饷。物价却打着跟头朝上涨。大家聚在一起。虽然都是军将亲卫。多少有些照应,日子都过得比此前艰难,谈不了几句,人人都是抱怨!
对这些底层军士而言,大家吃的就是刀头舔血的饭。现下都觉得,西军就是靠为大宋打仗才生存壮大起来。现下这些将主,看着仗却不去打!丢着鄜延军刘衙内那个志大才疏之辈被围了,大家还几日都商议不出一个结果来。不打仗。大家都过苦日子不成?这些将主,一个个不知道都揣着什么心思,小种相公怎生就压不住他们!要是老种相公尚在,一声号令大家就一起行事,何等爽利,何苦让大家在这里苦熬!
说到后来,这扰攘议论之声忍不住就大了起来,嗡嗡如一群黄蜂只在这空场上飞舞。惊动了种家亲将,赶过来叱呵了几声,才算压了下来。可一众亲卫虽然放低了声音。议论却从来未曾停止过。
这种军心颇为散乱之气,就连不住向这边张望的文臣亲随。都能看得出来!
在空场边上一颗大树之下,几名亲卫聚在一起。诸人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一名身形不高,双臂粗壮的年轻军士。他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面色白净,并不像久在军中出身的。不过粗壮双臂和手上老茧倒表明他射术相当不凡。
这年轻军士唤作吴璘,此刻官位差遣倒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个未入流的副尉而已——西军打了这么多年仗,虽然实在差遣有限,可连升带保的,多少军将亲卫本官都够得上小使臣了!
吴璘本官不高,因为他才入军中而已。他兄长吴玠,从军比他早得多,现下已然是泾源军,请朝廷指示机宜,弼以节钺,方才可以大军渡河,以战女真…………
…………直娘贼的小种相公推却名义,承担天下人指点,让西军能缩在老家不被调往河东河北的时候,都认小种相公为主,只是说小种相公不出,俺们不得轻易行事。现下小种相公要急救鄜延军,就说小种相公没有朝廷名义了!这就是入娘的西军!”
(在没有萧言的时空,小种领兵救太原之际。汴梁朝廷严令小种领饥疲不赏之军而进。这是汴梁朝廷作死。而小种孤军深入之际,还是约姚古等西军诸部共进,会于榆次。其中就包括小种统帅多年的秦凤军诸部,结果就是这些西军,见小种失势,将他闪得干干净净,最后让小种兵败身死,而这些西军诸部,最后也被女真各个击破——奥斯卡按)
吴玠笑声越来越大,直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些文臣,还不是为各自选定的军将撑腰,出来做张做智,拿出朝廷法度来压小种相公。到得永兴军路,还不是群魔乱舞。而且永兴军路,离着汴梁更近。一旦燕王不利,这些军马,只怕是不向鞑子,却是争相恐后向着汴梁而进!直娘贼,好个西军,好个西军!”
在吴玠的笑声当中,吴璘和亲卫们全都不知所措,只能呆立在这儿,迎着如血一般的晚霞,听着吴玠的笑声越来越是凄惶!
“西军完了…………谁能来救救西军?谁能来挽此天倾!可怜四万鄜延关西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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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种家府邸。原来这座府邸的主人,已然长眠不醒,丢下了这一切。而这座府邸的新主人,只觉得此间也已然变成了坟墓!
小种呆坐在大堂之中,久久不语。
议事毕后,令诸人退去,他就一直在这里未曾挪窝。
议事之时的一张张面孔,此刻仿佛还浮动在眼前。那些潜藏在恭谨表情之后的讥诮冷漠,直让人寒到骨髓之中。
不论是兄长镇抚多年的泾源军,还是自家统带的秦凤军。但是能说得上话的重将,就没有几个支持自己疾疾渡河往救鄜延军的号令!
理由当然都拿得出手,大军集结不易,军资粮秣不足。不如先固要紧的永兴军路藩篱,然后再步步而北。
可鄜延军等得到那一刻么?
自家恼怒作色,要强令诸军领命。文臣辈就站了出来,拿出朝廷法度来!当日奔走府上,拼命献策,让自家不就一切名义,稳住西军不为萧言调遣而动。那时候他们又是怎样一副嘴脸?
他们只是想萧言和女真鞑子拼到两败俱伤!
本来小种也是这个盘算,只要关西子弟不受伤损,坐看萧言血战就是。可是现在送进战场的。还有数万鄜延关西子弟!
原来在他们眼中。不管何处子弟儿郎都是一样的。只要用来和女真鞑子互相消耗就好。只要不是他们麾下的人马!而他们就在永兴军路,虎视眈眈的看着汴梁,等着萧言倒下之后,去吞噬他尸体上的血肉,去吞噬这个大宋空出来的权位!
小种一时间也想过不管不顾,就率种家子弟北上,一路聚拢愿意随他而战的军马,一路向萧言掌握的朝廷请以名义。
…………可还有多少种家子弟?他们都倒在沙场之上。都在种家族墓当中,都化为边地一缕缕英魂,看着不成器的子孙冷笑!
种家为大宋拼杀得血脉近乎凋零,可最后没守住种家声名的却是自己!
如此行事,就算他奋起这把衰朽的老骨头,毅然而北。等真的能聚拢起一支军马的时候,四万鄜延子弟,已然埋骨沙场。
断送了数万关西子弟,不管内情如何,又再会有关西儿郎。愿意追随他的旗号而战?
而冷眼看着数万西军子弟覆没,西军这个已然有离心倾向的团体。就再不能作为一个整体!
西军完了,种家也倾颓了…………
那萧言崛起未久,势单力薄,天下皆敌,又能支撑多久?
大宋也完了…………
谁能挽此天倾?
谁能?
寂静的节堂之中,小种惨笑一声,缓缓起身,踉踉跄跄走了出去。穿着麻衣的亲卫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形,发现这位腰背笔直,气性向来刚烈的小种相公,其实已然是一个佝偻衰朽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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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州烈日高悬,干燥扬尘。可在大河以西,万户谷前,却仍是一片雨中景象。
原来转小的雨势,这两天又转大了起来,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水幕当中。
万户谷是自北入晋宁军的一条要路,在萧言的时空属于神木县境内。在此间仍然山势反复,道路难行。但越过此间,地势就渐渐缓平,直抵晋宁军。过晋宁军再向南,就入永兴军路,就是八百里秦川!
娄室麾下猛安之一恰哒,此刻就坐在一块山石之上,咬牙切齿的啃着一块半生不熟的肉块。一众女真骑士,都在四下休息,人人都是浑身湿透,须发丛生。
恰哒与可敦奉命渡河,其实没有带领多少人马。娄室既要截断大河,又要在宗翰赶来之前尽力控扼岢岚水方向,其实抽不出多少人马来骚扰河西。
恰哒与可敦两部最多不过千骑,起的作用本来就是在河西安个钉子,若是河西有大宋援军准备往救鄜延军,不清除了他们,就不敢放心渡河。
可是自从渡河以来,河西之空虚脆弱,却让恰哒可敦纵横来去,见寨破寨,见堡破堡,但逢市镇乡村,一路焚掠。竟然毫无抗手!
可敦向西继续深入,打到哪儿了恰哒也不知道。反正恰哒领军一直深入到此间,也不真的越过万户谷去打晋宁军,只是在这里监视南军动向。但凡南军要集兵反击,并且试图渡河救援鄜延军,则晋宁军就是最要紧的集兵之所,进攻的出发地。
恰哒清醒得很,知道不管扫荡河西如何顺利,自家最要紧得任务还是配合大军主力吃掉那几万鄜延军。将这桩事情做好,才是最要紧的。
几名女真骑士在泥泞中疾疾回转,来到恰哒所踞的山石之前翻身下马。饶是粗壮的女真汉子,这个时候都有些脱形了,又冷又饿,看着恰哒身边放着的马奶酒袋子直是挪不开眼睛。
恰哒自顾自的举起酒袋喝了一大口,这才问道:“南军如何?”
一名女真骑士笑道:“这里南人真不中用,全都缩在城里。半点南军向此间而来的影子都没看见。俺们几骑最近到了晋宁军城两三里开外,城上就开始又敲鼓又放箭。俺们要是再进几步,岂不是就要弃城而逃了?”
恰哒哈哈大笑,挥手将酒袋丢给几名女真骑士,一抹嘴站了起来:“俺也就这么点了,都是你们的!就等宗翰和娄室杀干净那几万南军,到时候这一大片富庶的南朝所在,就由着俺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周遭女真军士没几人欢呼应和的,虽然战事顺利,可实在太过疲累,一个个就在雨中蜷缩着尽量休息一会儿。
手下人马不多,又疲惫若此。若是遇见强敌,全军覆没可期。可恰哒此刻却浑没有半点在意的模样,甚而为了让儿郎们休息得好一些,连哨探巡骑都派得少。
他朝南看了一眼,吐了一口肉渣:“甚鸟西军,偌大名声,比娘们儿还软!”
接着又转而向东,皱眉道:“这样天气,这样道路,宗翰和娄室合围几万南军,也不是几天就杀得干净的罢?总得围上一阵…………真不知道还要在这鬼地方顿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