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之死
夜风有些寒冷,汽车在公路上疾驰着。
我的也像这奔驰的汽车一样,平复不去满心的焦急。
夜晚的霓虹灯闪烁着,当我将车子停在医院门前,已经是深夜了。
按照陆台长的指示,我很快就来到了地下一层。
还没有靠近,就感觉到了四周传来了浓浓寒气,让人在夏夜里也难免感觉到阵阵严寒。
忽然感觉有些冷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自己的外套还留在魔女那里。自己什么都没有解释就跑了出来,她一定很生气吧!只是现在,已经不是去想那些事情的时候了。
本来急促的脚步忽然就慢了下来,看着停尸间三个大字,我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久久不敢推门。
直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陆台长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有几分悠远。幽幽的灯光下,这声音竟显出几分可怕的感觉。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将门推开,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他走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没有过去多久,陆台长整个人却好像老了十几岁。他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随时都可能倒下来。
想象着即将要看到的那一幕,我的心不由得痛了一下。
陆台长看着站在门口的杨洛,无奈的叹了口气。女儿喜欢这个年轻人他是知道的,这个年轻人很好,若不是因为他已经成过家了,他也赞成两个年轻人在一起的。但谁料世事无常,女儿的病会忽然复发。早知道这些,他无论如何都会达成女儿的愿望。
这些话注定是不能同杨洛说的,就让他一直以为的那样,认定他这个人是真心祝福他和女儿这段感情的吧!
将一切思绪都藏在心里,陆台长上前拍了拍杨洛的肩膀。
距离这么近,我完全可以看到陆台长眼中毫不掩饰的疲累和痛苦。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陆心还这么年轻,却要早早的死去。
推开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寒意。想到陆心就躺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我的心又是一痛。这样美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老天就不能善待她一下呢!
停尸间的门在身后重重的合拢了,一股浓郁的冷气扑在脸上,而我也看到了推车上,那个覆盖着白布的人体。
我不愿意承认那就是陆心的尸体,她是那样的美好,她应该得到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的睡在这里。
陆台长终究还是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而陆心那瘦弱苍白的尸体就暴露在我的视线中,明明影片中的她还是那样的鲜活,现在他们两人却只能阴阳相隔了。
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眼眶里涌动,我知道那是忍不住的眼泪。我从来不认为男人哭泣就是示弱,男人也是正常人,他也同样拥有每个人正常人所具备的情感。就像现在一样,我正在为这个年轻的生命所哭泣。
陆台长看着杨洛忽然落下泪来,伸出去打算安慰的手指还是收了回来。最终他无奈的叹息,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门。他决定将这里交给这两个年轻人,让他们珍惜这唯一能相见的机会。
我听到了陆台长离开的动静,心里对他有几分感激。现在,我终于可以好好看看陆心了。
在我的回忆里,她一直是那样的温柔可人。可是现在,因为化疗的缘故,残忍的夺去了她全部的长发,却没有夺去她脸上的笑容。或许在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她也是笑着的。因为她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乐观,又可爱的女孩子。
我忽然想到了在医院里梦魇的那一刻,或许那是陆心在对我做最后的告别。这个傻丫头,即便在人生中的最后一刻,仍旧不忘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我。
这样的她,怎么能让人不去喜爱呢!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若是我的人生没有遇到王瑾,没有遇到其他人,一定好毫不犹豫接受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但是,我已经先爱上了王瑾,又如何要玷污这段纯洁的感情呢!
陆心,你这个傻丫头啊!你是这样的美好,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不是我杨洛,我这样的人又怎么能配的上你!
但愿有来世,让我成为你的父兄,好好的照顾你长大,亲手将你交到那个无比爱着你的男人手上!他会比我更爱你,他会比我更珍惜你!
现在你走了,我这样的难过,你的心里肯定也是开心的吧!因为你终于证实了,这个胆小的男人是真的爱着你的。我杨洛,是爱着陆心的!只是我胆小,一直不敢承认而已。今生已经错过,来生也不要再相遇了。
陆心你记住我的话,来世的时候一定要找到一个比我好千百倍的男人去爱!不要再随便爱上一个已经注定了男人,不要再去在意一个已经有了家世的男人,不要去喜欢一个已经有别的爱人的男人……
你值得最好的,最纯洁,最干净的感情。
泪水一颗颗的滚落,滴落在手背上,滚烫。
我不知道当陆心背着我的时候,是否也会这样的哭泣。但我知道,我已经辜负了一个这样美好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静静看着她,在心里对她说了多久的话。直到陆台长走了进来,我发现我的双腿已经被周围的寒气侵染的有些麻木了。
当陆台长看到杨洛这幅颓废的模样,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对女儿的爱意呢!唉~只怪有缘无份,这两个人没有早早遇到,白白蹉跎了这么多无辜的岁月。
“这里太冷了,咱们出去吧。”陆台长已经不想去追究这个男人对于他女儿的伤害,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我麻木的随着陆台长走了出去,甚至不知道将要走向那里。
从地下一层离开后,陆台长拒绝了我要送他离开的请求。我知道,他的心里对我还是有几分怨气的。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拒绝让我去参加陆心的葬礼。
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就这样消逝了。
都说美好的事物注定不能长久,却没有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
我深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上,将车子驶离了医院。
回程的路上有了几分不同的感觉,我的心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悲痛了。但我知道,悲伤的情绪已经被我压在了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王瑾围着杨洛的外套,静静坐在长椅上。医院的夜晚有些冷,而她的心更是冰凉。
嗒嗒……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敲打着脚下的瓷砖。
王瑾没有抬头,只是感觉着脚步声靠近,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纯手工打造的意大利男式皮鞋。穿着这样皮鞋的男人,无疑是很有品味的,而她恰好认识一个。
“为什么回来?”
魔女的声音是颓废的,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我站在这里,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头顶。她的长发垂下,表情又一次掩藏在了黑暗中。
我忽然想到了停尸房内的陆心,都是因为错过,才早就了这样的结局。那我和王瑾两个人,难道也要走到那一步吗?
不!我绝对不要,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怎么能轻言放弃!
“我为什么不回来?”我不由得反问了她一句。
王瑾听到杨洛的话,一脸诧异的抬起头来。
那一双充满着不解和疑惑的双眸就撞进了我的视线里,我看到她眼底深处还没来得及掩藏起来的脆弱,心里一痛。“瑾儿……”我忍不住唤着她的昵称。
王瑾咬着下唇,没说话。她的视线忽然看向了身后的病房,王霸天正在那里同死神进行着殊死搏斗。而现在,在她的面前,她也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王瑾猛地跳了起来,在走廊上大喊大叫起来:“医生!护士!”
我一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重症监护室中的心电图,正逐渐拉成直线,旁边的红灯闪烁,发出了刺耳的报警声。
王霸天他难道坚持不住了吗?!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冲了进来,他们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王瑾,进去对王霸天实施抢救。
我忍不住上前将王瑾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颤抖的肩膀,无声的给她安慰。
重症监护室里忙成一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没事了,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说道
原来,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我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向怀中的王瑾。却见她已经是泪流满面,双眸里的惊恐还没有散去。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感觉到,她竟也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女人,一点点的压力,就可以将她击垮。
是啊,她从来就是一个脆弱的女人,只是我已经忘记了她的脆弱而已。
“不怕不怕。”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安慰着:“爸爸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王瑾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追问:“爸爸真的会没事吗?真的吗?”
我并不是医生,也不是上帝。但在现在这一刻,我愿意欺骗她。“是的,爸爸会没事的。”我轻轻点着头,于是看到了王瑾如释重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