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看出了迷尚眼中的杀气,叔炎自知拖不住他,只能祈祷御医和侍卫赶紧到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也该到地府向他们赔罪去了”
帅气的挥舞了几下剑,突然面目狰狞的说道:“它叫摄,一柄很不错的剑。能死在摄的剑下,也算你的荣幸!”
说着瞳孔被杀戮所覆盖,拿着摄一步步逼近。一剑横砍,叔炎躲开,和迷尚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全力抵抗,他疯狂进攻,房间瞬间一片狼藉,桌椅什么的碎了一地。
也许是察觉到叔炎在拖延时间,也许是没了耐性,迷尚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一剑扫过,险些把叔炎斩成两半。
突然,门外传来有序而繁多的脚步声,叔炎来不及去抹脸上的汗水,趁迷尚一个不注意,破窗而出,瞬间消失。他等的就是迷尚的分神,自己才能趁机逃跑。毕竟自己现在穿的是夜行服,还出现在川夌的房间内。若是被发现了,定会让人怀疑。
看着叔炎一溜烟的逃跑了,眼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迷尚也顾不上许多,收起摄跃出了窗户。他知道叔炎收拾好一切后,定然会把事情告诉倾爵。到时候自己处于被动,定然会被杀掉。
反正倾爵已经怀疑叔炎杀害沈洛男以及言若熙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叔炎说的话。自己不如就不回去了,倾爵也不会察觉到什么,毕竟沈洛男的死,对她造成的创伤太大。
想着改变方向,想回京都接小宠,之后双宿双飞,天下的事都与自己无关了。
前来诊治的御医和侍卫,听见了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不由加快了脚步。
当侍卫推开房门的时候,被满地的狼藉惊呆了,急忙跑到窗口查看。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侍卫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御医连忙给川夌诊脉,发现他的脉象依旧。
房间内明显经历过打斗,是谁在打斗?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见事情严重了,侍卫立马跑出房间,想把事情禀报给倾爵。
一路狂奔,躲过来往的侍卫,向着房间奔驰而去。幸好御医来得及时,他能逃回房中。换好衣服后再出来,然后把谜尚和川夌的真面目揭穿。
厢房门口,因为川夌房中的打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里。此时的这里,显得那么平静而又冷清。这也帮了他大忙,不用畏畏缩缩的找时机进去。
环顾四周发觉没人,一个纵身跃到门口。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小心的闪了进去。没等他反应过来,屏风后跑出来一队侍卫。当他想转身逃跑的时候,侍卫把门反锁,守在了门口。
他成了瓮中鳖,前后都没路。拉了拉面纱,凝神看着屏风后的人。
“终于等到你了——”
先闻其声未见其人,光是这声音,就让叔炎打了个寒噤。屏风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倾爵!
让他想不通的是,倾爵似乎早设计好了这张大网,甚至在房中恭候了自己很久。
只见倾爵和桑者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凤眸依旧凌厉,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嘲讽的笑。这样的倾爵,那么的陌生。叔炎有点无所适从,却只能故作镇定。他相信,即便自己的面纱被撕下,他也能把罪责推卸得一干二净。
倾爵只是冷眼看着叔炎,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走到桌子前坐下,踌躇犹豫的敲击着桌面。
当那个人告诉自己,关于叔炎的事情。她将信将疑,就在叔炎的厢房中等他归来。可笑,他真的是以这副姿态归来……
“不用再蒙面了,孤知道你是谁——”
话语中充斥着淡淡的落寞和无奈,毕竟相处十几载,难以相信叔炎以这种姿态面对自己。
叔炎只是愣了一下,忽而轻叹了口气,拉下面纱的那一刻,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不包括倾爵和桑者。她们早在昨天就知道了叔炎的事情,不会再震惊和惊讶。
“为什么会是你?”
倾爵的眉头微皱着,眸似乎蒙上了一层阴翳,有点看不穿。
叔炎打量了眼侍卫,倾爵懂他的意思,让所有的人退到门口等候。
等人退出去后,叔炎松了口气,刚刚准备去喝口茶水缓口气,被钉死在倾爵的目光中。她的目光很冷淡,甚至带着质问。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倾爵这种目光,叔炎心头不由一痛,难堪的握紧拳头。
“不要当孤是傻子,回答孤,你从哪里回来?”
很久很久,忘记了她是王,只当她是倔强的恋人。此时此刻,叔炎感觉胸口被一阵气堵着,难以舒坦,也难以喘息。
他还是不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告诉倾爵,自己溜到川夌的房中去了?
倾爵缓缓叹了口气,无奈和悲伤交织。疲惫的揉了下眼睛,低头咬着嘴唇,似乎在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
“需要孤替你说嘛?”
抬眸时,说不清眼底的是怜悯还是愤怒。
叔炎轻叹了口气,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是真正的赤。裸裸。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会回答什么。也只有你,才能让我自动投降。”
没有敬语,没有尊卑之分。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很多时候,倾爵眼中的叔炎,变得已经不是叔炎。而更多时候,叔炎眼中的倾爵,还是那个倾爵,心里却葬着一个未亡人,他只能止步观望……
对视了几分钟,桑者自觉的退出房间,并让门口和走廊上的侍卫下去。关门前,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叔炎和倾爵。他不会伤害她,即便杀了自己也不会。所以,她放心的走了。
此时,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多少温存在心,多少记忆在脑。一个硬活在过去的记忆总也不肯出来,一个却想摆脱过去的记忆,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川夌的房中?派人袭击沈洛男的是不是你?包括想杀害川夌灭口的人?!”
叔炎没有回答,走到她身边倒了两杯茶。一杯给她,一杯自己缓缓喝下。
倾爵哪还有喝茶的闲情逸致,凤眸死死盯着叔炎,只待他的开口。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变。一旦困惑或者愤怒的时候,左手大拇指会夹在拳头中握紧。
叔炎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我之所以出现在川夌的房中,是因为我没派人袭击沈洛男。我感觉川夌的遇袭来得太奇怪,就想到他房中调查清楚——”
“真的?”
目光带着狐惑,半信半疑的掠过叔炎的眸。
叔炎坚定的点头,问心无愧也就理直气壮了。
“结果你发现了什么?”
倾爵似乎在问,房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川夌的伤让他不能动弹,那和他打斗的人是谁?
叔炎抚摸了下鼻梁,不知道要不要和盘托出。迷尚已经逃跑,自己没有证据指证他。更重要的是,倾爵因为沈洛男的死,已经心慌意乱,甚至开始对自己起疑。
思来想去之后,叔炎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
“袭击沈洛男的人是迷尚”
倾爵淡淡看了他一眼,慢慢品茗。
“迷尚?”
语气不惊不讶,依旧慢悠悠的喝着茶水。
叔炎有些疑惑,似乎倾爵早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所以才会那么冷淡。甚至他更感觉倾爵已经知道了什么,才会这般平静。
见叔炎不语,倾爵露出个笑容,看着他,缓缓说道:“不需要详细解释一下吗?”
她的笑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叔炎却有些急了,急忙说道:“袭击沈洛男的是川夌,因为沈洛男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言安甲的四夫人。而迷尚是川临阁的门生,也就是川夌的部下。川夌在四年前就对川临阁被灭一事,把所有的罪责全加到了我的身上。四年来他苦心潜伏在我身边,为的就是找到个机会,让我永世不能翻身。所以他借沈洛男的死,让你误会沈洛男是我杀的。川夌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让迷尚袭击他,让你又误会我想杀川夌,我……”
“就这些吗?”
倾爵在极力按捺自己内心的怒火,脸上带着愠色,语气生硬而别扭。
叔炎更加慌了,她摆明了不相信自己,可却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是否关于四年前慕连斯的死……
“事实真的是如此,不信的话,你召迷尚前来,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倾爵浅笑不语,叔炎的话又太多漏洞,可惜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她倒是对迷尚杀沈洛男的动机产生了好奇,不禁问道:“你说,迷尚袭击沈洛男,是因为沈洛男伤害了他心爱的女人,言安甲的四夫人?”
“榆林王府短短几个月内死了那么多人,就是因为沈洛男和言安甲的四夫人,宠儿搞在了一起,还让宠儿怀了孕。之后言安甲处死了宠儿,沈洛男怀恨在心,才杀了那么多人。恰巧,宠儿是迷尚心爱的女人。为了给宠儿报仇,川夌推荐迷尚进宫,让他潜伏在皇宫中。之后,迷尚抓住机会,杀死了沈洛男……”
极力解释,想让这个自己都感觉匪夷所思的事情,尽量平服完整的呈现在倾爵面前。不过从倾爵的脸色中看出,她显然不相信自己的解释。
“川夌为了报复沈洛男,想杀死言若熙,让沈洛男痛心。扎奴无意间听见这个事情,就私自出宫,想保护言若熙。结果言若熙不认识扎奴,以为扎奴想谋害自己。两人纠缠到了城西莲花池,迷尚趁机出手,把言若熙打入了莲花池中。扎奴只能逃跑,可却不知道迷尚的是凶手,还想找迷尚帮忙。结果显而易见,迷尚杀了他灭口,而我……”
“这个故事似乎很有趣!”
倾爵深呼吸了几口气,方才心平气和的看着叔炎。她不是不相信叔炎的解释,而是他的话太不符合逻辑。
看着她,叔炎哑然失笑,手忙脚乱的想辩解什么,却发现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
你要我怎么相信?!
见倾爵还是浅笑不语,叔炎无力的干笑一声,突然激动的说道:“我没必要骗你!十几年来,我一直站在你这边。你是我的最爱,即便我会骗天下人,对你也是肝胆相照,绝无二心”
“那孤问你一个问题。”
缓缓将自己的眸抬起,落到叔炎的身上。
他认真的点头,自认自己的解释会让她满意。
“倘若沈洛男和言安甲的四夫人有染,还杀死了其他人,为什么言若熙不说?她是言安甲的独生女,难道知道了沈洛男的阴险,还会视若无睹?”
“因为她太爱沈洛男,为了沈洛男,宁愿装作看不见一切!”
倾爵突然冷笑几声,别过脸看向另一边。叔炎失算了,他忘记了倾爵是个不懂情爱的女人。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深的爱,能无视所有的罪恶和错误。
“你不相信?”
叔炎小心翼翼的问。
倾爵叹了口气,突然起身瞪着叔炎,愤怒的吼着:“孤怎么去相信?你说得太无稽,让孤如何去相信?!!”
此时叔炎才意识到,从始至终,倾爵一直以‘孤’自称。而自己却沉迷的在‘你’和‘我’的世界里。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判定自己有罪。
事已至此,叔炎也懒得去解释,反而对她有了兴趣。
“我的解释是没用的,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但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你这些?”
的确,那个人早他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当得知事情后,倾爵先是震惊和不信,之后却又从叔炎平时的言语和行为总察觉到了什么。
“孤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曾经派人袭击过沈洛男?比如你突然失踪的手下,闰甲和茫乙?”
叔炎倒吸了口凉气,猛然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见叔炎不语,倾爵更加落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想,继续说着:“你嫉妒沈洛男,像当初嫉妒慕连斯一样。你想杀死沈洛男,可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就在昨日,你约沈洛男去狩猎,和他分开两边。沈洛男被逼跳下悬崖,你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还向侍卫询问,有没有看见沈洛男的。你早知道川夌潜伏在你身边的野心,就想把沈洛男的死嫁祸给川夌。就像四年前那样,你害死了慕连斯!”
说到这里的时候,倾爵的身子不住颤抖。内心深处那个伤口,逐渐撕裂。那个叫做慕连斯的人,在她的心里猛然苏醒。四年来,她不曾忘记慕连斯的伤痛。每次看见小月儿,心都会被狠狠扎痛。
是的,她在恨!
惊恐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自己最大的伤疤,倾爵竟然已经知道。都过去了四年,她又是怎么得知的?
正当他困惑不解的时候,倾爵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书信,狠狠砸到了桌子上。叔炎害怕的连呼吸都在颤抖,甚至去拿书信的力气都没有。
深呼吸了几口气,颤抖着右手拿起。手上的汗打湿了书信,只觉得全身心都在颤动。
在倾爵冷冷的目光中,叔炎把里面的信拿了出来。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看完之后突然疯癫的冷笑一声,把信撕成了碎片。
亏他一生都在算计,竟然败在了一个小人的手中。
倾爵低声抽泣着,抱紧手臂,感觉寒冷席卷了全身。她一直不敢相信,叔炎的城府是那么深。冤枉慕连斯造反,将他关入天牢后,还找人刺激他,让他以为是自己背叛了他。结果慕连斯无辜死去,留给自己一生的伤痛。
写信的人名字是张勉,当时天牢的牢头,他本是川康的旧部下。书信是通过川夌交到倾爵手上的,因为川夌知道自己的一面之词,倾爵定然不会相信。而张勉在狱中听到了叔炎手下的对话,然后写下了这封书信。
再加上川夌的强力指证,四年前的冤案浮出水面。只可惜,当时的倾爵被二十几年前的那个秘密,蒙蔽住了思想。
叔炎失心疯的大笑了几声,突然泪流满面。捂住不听话的双眼,扶着桌子弓着身子,嘴角不住的抽搐。
“四年前,孤就该怀疑慕连斯的案子,不是那么简单。但那时你告诉了孤,二十几年前那个秘密,孤一时慌乱,才会相信了你说的话。川夌是借陷害慕连斯而潜伏到了你的身边,到头来发现扳倒不了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了孤。你口口声声说爱孤,结果让孤失去了最爱的人。你口口声声说呵护小月儿,结果让小月儿一出生就没有了爹爹。叔炎,你让孤怎么去相信你?还怎么去宽宥你?”
也许叔炎会狗急跳墙,把二十几年前那个秘密抖落出来,说她并不是璃皇和溪珑的女儿。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突然好想带着小月儿,找个地方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
“当我归来的那一天,我满心以为你还是那个倾爵,即便冷漠,我也能接近你。可惜,慕连斯的出现,让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文武百官开始有怨言,可你从来不听。为了慕连斯,甚至想放弃王位,丢下天下百姓,和慕连斯归隐。慕连斯必须得死,不然天下不安”
他的用心良苦,她从来不懂。当高傲的女王,爱上玩世不恭的男人,变得像个女人。这个世界就乱了。所以,他必须出手,杀死慕连斯!
过去的记忆折磨着内心,倾爵狼狈的放声大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
叔炎愣了一下,他想去拥抱她,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可他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愣愣的看着她泪雨梨花的脸,内疚,自责和痴迷交织成了一切,狠狠刺痛他的眼眸。
“慕连斯的确是无辜的,是我害死了他。事情过去了四年,我却时常想起慕连斯。他很天真善良,对人没有戒心,也很友善。杀死他,不只是因为我的妒忌,认为他夺走了你。天下臣民容不下慕连斯,因为他夺走了你的心。当一个勤政励志的女王,变成了优柔寡断,只知道儿女情长的女人,就注定了慕连斯的悲惨结局。对于小月儿,我一直把她当作亲生的女儿。除了对慕连斯的内疚,还有我的爱屋及乌。我有多爱你,你一直心知肚明。可惜,慕连斯死了后,你的心还是没有在我身上——”
其实,他也早就知道。倾爵的心,跟着慕连斯死了……
年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可以和倾爵创造一个全新的未来。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她根本不可能再爱上自己。四年来,他活在谨慎和小心中,一丝也不敢松懈。可到头来,他机关算尽,得到了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得到,回身一看,却已经是满目疮痍……
倾爵早哭成了一个泪人,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她想起了四年前的事情,那时慕连斯惨淡的笑,和他的话里有话。假设当时自己警觉一点,就能听出慕连斯话里的话,他就不用死去。
也许是命中注定,当她尝到了爱情的滋味,结果慕连斯走了。当她想从沈洛男身上找慕连斯的影子,结果沈洛男也走了……
她突然明白了璃皇和溪珑的爱,深到刺骨,不能自拔。溪珑是甘心去死的,因为可以追随她爱的璃皇而去……
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倾爵却不知道该怎么样,为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话。
叔炎抬头看着窗外,黎明破晓,来得太美。擦去脸上的泪水,突然如释重负的浅笑一声。
“你会怎么处置我?”
倾爵不作答,此时她好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睡上几天几夜。
叔炎懂了,抖索了下精神,嘴角是凄美的笑。
“那一年,我以为能得到你,所以我的快乐,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后来,我发觉你的眼中没有我,所以我哀伤的像是丢失了全世界。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可惜,我只是你世界中的匆匆过客——”
倾感触的点点头,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任泪水打湿衣袖。当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曾经想不追究,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可每次看见小月儿,她的心都像撕裂般的痛……
“叔炎不曾那么卑鄙过,因为世人眼中的炎帝,是宽宏大量和慈悲为怀的。只是为了你,我行差踏错,当了一回小人。可就是一回,我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卑鄙自私,阴险狠毒的小人。我开始变得自我膨胀,不让任何人靠近你。沈洛男的出现让我措手不及,因为他太像慕连斯——呵呵,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我又要再当一回卑鄙的小人了——”
说着他缓慢的叹了口气,趁倾爵不注意,纵身跃出窗户,向不远处的悬崖疾驰而去。
倾爵愣了一下,急忙跑到窗前,看着他站在悬崖口,面对着自己莞尔一笑。他的笑恍如初见,让她想起了那时的炎哥哥。干净纯洁,比阳光还温暖。
其实,若人生只如初见,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
他似乎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的,泪光闪烁,神色欣然。之后,他闭上眼睛,展开双臂,缓缓倒了下去。
“不——不要!!”
倾爵嘶吼着,看着叔炎落下了悬崖,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突然间,她感觉脑袋轰隆一响,之后一片空白,全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桑者听见了倾爵的叫声,急忙推门进来。发现她瘫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痕,连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她痴痴的看着前方,忘记了哭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这种叫做‘泪水’的液体很苦。突然间,她眼前一黑,直接昏死在了桑者的怀里。
闭眼那一刻,她想起叔炎在跳下悬崖时说的话,似乎是——我爱你……
一定是个梦。慕连斯还在,依旧和自己恩爱。叔炎依旧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为自己挡风挡雨。闲暇的时候,自己可以和慕连斯一起,带着小月儿,一家三口到外面游玩。叔炎会承担去国家大事,甚至接替去自己王的职责……
可惜,这不是个梦!
醒来时汗水淋漓,衣衫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毛细孔在索求着呼吸。她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任阴冷的月光散落在身上,却发现自己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她的嘴角浅笑,落寞的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倾爵昭告天下,说叔炎不幸落下山崖死去,追封为护国公,在皇陵为他建立起了衣冠冢。
侍卫在深渊底下没有找到沈洛男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被豺狼虎豹叼了去。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倾爵也懂……
倾爵已经派出侍卫,四处寻找迷尚。叔炎死后,她明白他不会骗自己。他说自己没有害死沈洛男,那就是事实。可惜川夌一直昏迷不醒,她也只能先把迷尚抓回来。
短时间内,叔炎和沈洛男都不在了,小月儿有点察觉到了,时常抱着倾爵,奶声奶气的追问。她习惯叫叔炎‘叔’,习惯叫沈洛男‘爸爸’。尽管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
倾爵总是浅笑着回答,叔炎和沈洛男到外面玩了,要等到小月儿长大才会回来。小月儿也会不再追问,因为她看见了倾爵眼中的泪光……
一切来得那么快,不由她转身,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就在她准备动身回宫的时候,婢女匆匆来报,说是川夌醒来。
倾爵立马起身去找川夌,她觉得,是时候找川夌谈一下了。
到的时候,川夌正在喝药。看脸色,伤势已经好了一些。尽管他的脸色还是苍白,双眼还是无神。可他听说叔炎已经死了,家仇得报,积压了四年的心头大石也放下了。
婢女和御医见倾爵到来,急忙退下了。
房内,只有他们两人。一个默不作声,一个无言以对。
“我知道叔炎已经死了,我的仇也已经报了,我也此生无憾了——”
“那孤呢?!”
倾爵勃然大怒,用力拍打了下桌子。
川夌内疚的叹了口气,眼眶湿润了。
“沈洛男是我叫迷尚杀的,然后嫁祸给叔炎。他和四年前的慕连斯一样,都是无辜的。但是为了报仇,我只能这样做……”
“混蛋!”
倾爵噙着泪水,咬牙切齿的看着川夌。他的一句只能这样做,却让两条鲜活的生命白白死去。
川夌浅笑不语,直直的看着上方,惊讶自己眼角的泪水。
“叔炎指使曲济屠杀川临阁的人,你大可以直接对孤说,何必要自己报仇?”
“别忘了,叔炎是为了什么,才会让曲济屠杀了川临阁的人?”
川夌反问,他早知道了那个秘密。
倾爵一怔,猛然握紧双手,警惕的看着川夌。
他却灿烂的一笑,坦荡的说道:“那个秘密,不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我承认我错了,毕竟慕连斯没错,他不应该死。但是沈洛男,他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带着沾沾自喜的笑。
倾爵不解的看着川夌,看着他突然往嘴里塞了颗什么东西,之后身体剧烈的抽搐,嘴里喷出了几口鲜血。
“御医!御医赶紧来!”
倾爵惊慌的大喊,跑到川夌身边,抓住他的衣袖,恶狠狠的说道:“孤还没允许你死,你不能死”
此时的川夌,眼神涣散,脸色通红,四肢抽搐着,却看着倾爵浅浅一笑。他突然想起四年前,他爱过倾爵。却因为仇恨,忘记了爱情。
倾爵按住他的嘴巴,想让鲜血禁止流淌。转身看着门口,惊慌的大叫着御医。
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人死亡,短时间内,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亲密的人……
救活了,成为了一个活死人。倾爵特意下旨,重新建立川临阁,让他回到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川氏一族为王族奉献了太多,青春,热血和生命。她能做的只是让川夌老死,即便他一生都不会醒。
倾爵回宫了,也带去了沈洛男死去的讯息。尧圣和瑾休不信,凭一个迷尚,不可能将沈洛男杀死。可是从倾爵伤痛绝望的眼神中,他们读懂了。只有他的死亡,她才会这么难过。
凶手已经确定,全称搜寻迷尚。他们相信,迷尚还没有离开京都。
可是十天过去了,没人看见过迷尚。京都中上至王侯,下至平民百姓,都已经搜寻,可却没能找到迷尚……
当夏生得知沈洛男坠崖死亡的消息后,当场昏厥在地上,醒了后也是泣不成声。他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结果却死于非命。
尧圣和瑾休没有多说,在没有找到沈洛男尸体前,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傍晚,夕阳残雪。尧圣坐在须弥王府的后院池塘边,仰天看着天空,缓慢的喝着百花酒。
慕连斯在自己的帮助下,变成了沈洛男,可却还是没能挽回他死亡的命运。假设当初他选择回去,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不由嘴角苦笑。
不远处,瑾休刚从外面回来。他带队搜寻迷尚,想救出小宠,也想为沈洛男报仇。可惜一无所获,迷尚好像从人间蒸发了,没留下蛛丝马迹。
“师傅——”
瑾休远远的喊了一声,见尧圣眼中的哀伤和落寞,不由咬了下嘴唇。
快速来到他身边,淡淡看了眼尧圣,强忍住内心的哀伤,在他的身边坐下。
那头夕阳似血,美不胜收,却带着消亡前的凄美……
“师傅,其实你不相信师弟已经死了,才会终日愁容不展?”
按照瑾休对尧圣的理解,尧圣要是相信沈洛男死了,早就嚎啕大哭一场,然后回空圣山闭关去了。让他意外的是,尧圣只是终日待在须弥王府里,也没有要出去寻找的意思。
只听他缓缓叹了口气,眼睛酸涩,这几天熬夜造成的。
“我和洛男相处了四年多,他的武功虽不能独步天下,但也不会被亲自杀死。先不说那迷尚是谁,就洛男的机智和果敢,他不可能——”
尧圣没有再说下去,眼眶中突然积聚了很多泪水,酸得他的心头窒息。
瑾休安慰的拍了几下尧圣的肩头,起身仰视着夕阳,嘴角一抹淡然的笑。
“魄来自哪里,我清楚,那魂呢?”
不知道瑾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尧圣呆呆的看着他。
“魄是邪恶的铸剑师,用无辜百姓的鲜血铸造的,所以它带着能蛊惑人心的魔力。魂似乎是师傅铸造的,为的就是压制住魄。师傅,你说对吧?”
尧圣讷讷的应了一声,怀疑瑾休这个家伙,偷看了自己的日志。
他却转身看着尧圣,似笑非笑的模样有点欠揍。
“师弟也许不会输,但魄和魂合体生出的涅槃,在师傅的手中。也许迷尚有一把利器,师弟才会敌不过”
“利器?”
尧圣抚摸着鼻子细想,世间以魄为最邪恶,魂为最圣洁,还有什么剑能有那么大的能力。突然,尧圣的身子一怔,他想起了那柄剑,与魄齐名的邪恶之剑。不过有几百年没听见它的消息了,自己就以为它已经被毁了。
那柄剑就是摄,凌驾在魄之上,常年被封在天之脚。迷尚一次意外得到了那柄剑,自此之后被控制了心智……
尧圣急忙召唤涅槃,却发觉涅槃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
“走,我们去姚驰山!”
他相信,涅槃定然在危急的时候回到沈洛男身边了,那他就不会死。
看着尧圣忽然振奋的背影,瑾休无奈浅笑。
此时,夕阳美得像一幅画……
被袭的那个深渊,尧圣和瑾休并肩而立,俯视着深不可测的深渊,感觉脑袋一阵昏眩。尧圣拿过石头扔了下去,石头瞬间被层层烟雾所吞噬,转瞬间失去了踪影。可见这个深渊很深,常人掉下去,是不可能上得来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尧圣的眉头就锁死到了一起。他试图找其他路下去,可却发现要绕行很久。思来想去后,尧圣看着瑾休,平静的说道:“师傅要下去一趟,你在上面等着”
说着就想跳下去,瑾休一见就慌了,急忙拦腰抱住尧圣。
“师傅,你在开玩笑吗?这里可是万丈深渊,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样子的。你就想这么跳下去?这不是找死吗——啊”
脑袋上挨了无情的一下后,瑾休揉着脑袋,委屈的看着尧圣。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师傅是半仙,会保护好自己的。假设在下面找到洛男,无论是死是活,我都会把他带上来。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说着看了眼天色,刚好黎明。“假设三天三夜后师傅还是没有上来,那就说明师傅撒谎了,因为半仙不会死。”
尧圣佯装从容的笑,深呼吸了几口气后,纵身跃下了深渊。瑾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觉得尧圣很傻,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打一个微乎其微的赌。可是——他还是觉得有这个师傅很好,至少他是个很可靠很温柔的人……
他就坐在悬崖边等着,时不时抬手挡一下猛烈的太阳。即便晒得头晕眼花,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记得尧圣说的话,三天三夜,他会固执的等下去。
假设尧圣能带着沈洛男生还,他们会是快乐的师徒三人。假设不是,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当生无可恋,还能做出什么来?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瑾休疲惫的瘫坐在地上,感觉困乏得很。就在他打哈欠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瑾休猛地打了个激灵,跃上旁边的大树,用茂密的树枝挡住了自己。
这里是沈洛男落崖的地方,更是影月城的范围内,普通人不会进来。听这脚步声,来得人起码两个,难道是要逆转了?
正当他遐想连连的时候,脚步声在悬崖口停下。瑾休屏气凝神,拨开树枝定睛看去——是她?!
为什么她会来?
倾爵是觉得无聊了,就带着桑者来这里看看。即使知道不会有自己想要的,可却还是执着的要来。桑者拗不过她,让侍卫守在山脚下,一个人陪着倾爵上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沈洛男落崖的地方,突然间,眼眶就湿润了。她似乎能看见当天发生的事情,沈洛男被逼无奈,跳下了万丈深渊……
看着倾爵眼眶中的泪水,桑者几度惆怅。自顾自在一边坐下,淡淡的看着寸草不生的崖壁,缓慢的说道:“王,你是不是爱上沈洛男了?”
倾爵一怔,瑾休也一愣,凝视着倾爵,发觉她在笑,变得让人心痛。
桑者浅笑了几声,抹去眼角的泪水,不卑不亢的继续说着:“慕连斯死后,桑以为王不会再爱了,所以解散了西沉殿的男宠,也隔离了叔炎。当沈洛男出现后,王变了,变回了以前那个王。以前因为云瑶公主还活着,你不敢多想。云瑶公主死后,桑感觉到王变得不一样了。有好几次,桑都把沈洛男当成了慕连斯,也许王也是——”
倾爵浅笑颔首,泪水滑出眼眶,冷得刺骨。
她是把沈洛男当成了慕连斯,正因为如此,才会经历了两次人生的最痛……
山下突然跑上来一个侍卫,瑾休急忙蹲低,挡住自己的身体。
桑者起身走了过去,拿过侍卫呈上来的书信,让他下去了。
这时她们这段时间一直纠结的问题,也许会让倾爵再次崩溃。所以桑者并无有立刻把书信递上,而是凝视着信封,陷入了沉思。
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冲桑者伸出了手。桑者犹豫了一下,恭敬的把书信递上,之后往另一边走去。她知道,无论书信的内容是什么,倾爵都不希望外人在常
拿着书信,却没有勇气打开。深呼吸了几口气,一鼓作气,打开了信封。
瑾休不解的看着倾爵,好奇信上的内容。
当倾爵看完书信后,突然痴痴的笑了几声,之后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让人动容。假设她早些让人去做这件事情,也许能不用承受这次的心痛。
泪水模糊了视线,哭泣牵扯着心脏,痛得不能呼吸。她双手死死抓住草地,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早没了王应有的姿态。
犹豫了一下,瑾休跳下大树,站在倾爵身后。
对于突然出现的瑾休,倾爵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转身继续哭泣着。
看着落在地上的信,瑾休迟疑了一下,俯身拾起。这是皇陵的侍卫呈上来的,说已经打开了慕连斯的棺木,里面是空的。
也就是说,倾爵早就怀疑慕连斯没死,让人开棺验尸了。当知道棺材里没人后,倾爵下意识联想到了沈洛男,知道了沈洛男就是慕连斯,慕连斯就是沈洛男……
瑾休错愕的倒吸了口凉气,此时的她正承受着莫大的伤痛。曾经是最爱的女人,一度以为她不会为了爱情伤心流泪,现在却哭得那么歇斯底里。即便不是为了自己在哭,他也为之动容了……
在她身边坐下,试探的搭着她的肩头。倾爵没有反抗,狼狈的哭着。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瑾休若有所思的轻叹了口气,却发现自己连伸手,为她擦拭泪水的力气都没有,不由自嘲的苦笑。
“不要哭了。”
他平静的说着,眉头一直深锁着。
也许是感觉到他身上,似曾相识的温暖,也许意识到自己该放下。倾爵抽泣了几声,缓慢的擦着泪水。看着瑾休时,突然又哽咽了几声,却咬紧嘴唇,坚持不让自己再哭。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慕连斯——”
说这话时,挖空了自己的心脏,所以心口那个位置,痛得不能喘息。
倾爵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抱着自己的双膝,出神的看着悬崖口。
怕她也有了轻声的念头,瑾休急忙找话题,一个值得她活下去的话题!
“小公主还好吗?”
“除了没见过她爹爹,一直都很好。”
瑾休愕然的瞪大双眼,难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小月儿是……
倾爵释然的笑了几声,却也掩盖不住眼底的哀伤。
“慕连斯死了,沈洛男也死了,叔炎也死了,孤也不想隐瞒下去了——”鼓起莫大的勇气。“小月儿不是叔炎的女儿,而是慕连斯的——”
她一直没说过,外界的人都以为小月儿是自己和叔炎的女儿。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桑者和叔炎。而她也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尘封,直到带进坟墓。
瑾休无奈浅笑一声,怪不得小月儿和沈洛男那么投缘。父女天性使然。
瑾休沉思的模样,倾爵想到他和沈洛男走得很近,也许他知道一些关于沈洛男的事情。包括他为什么会重新回来?是不是真的恨透了自己?
没等她开口询问,瑾休就打开了话匣子。他要给这个爱情来一个收尾,让在世的人不再伤痛。
“王应该听过我师傅尧圣的名字吧?”
倾爵点头,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师傅是世外高人,一次偶然认识了洛男,就把他收为了弟子,所以我是他的师兄——”小心的酝酿,生怕被倾爵听出漏洞来。“四年前,洛男还是慕连斯的时候,他被陷害进了天牢,之后服下了毒药。是师傅及时出现救了他,并把他带回了空圣山。当然,那时我已经云游,不知道师傅收下洛男的事情。”
倾爵一味的点头,似乎没有起疑,瑾休才松了口气。
“洛男醒来后忘记了一切,就待在空圣山休养。直到后来言若熙误入空圣山,对洛男一见钟情。言安甲和师傅有缘,自然没有阻止洛男和言若熙的婚姻。在榆林王府,洛男认识了言安甲的四夫人宠儿,知道她儿时的不幸,对她心生怜悯。王府堪比小型的皇宫,人多嘴杂,就丑化了洛男和宠儿的关系。护院张四人面兽心,伙同外人谋害了榆林王府的人,后被洛男发现,杀死以儆效尤了。言安甲短时间内丧失了三个夫人,郁郁寡欢。洛男就带着言若熙到京都来散心,结果遇上凉祗和南蛮的对抗,自动请缨上战场。当时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自然不会对王带着恨意。可惜洛男放荡不羁,锋芒太露,惹得朝中百官嫉妒,才会招来横祸——”
感觉倾爵已经停住了哭泣,睫毛上沾着泪水,正认真的看着自己。瑾休不由心头一紧,小心谨慎的说道:“洛男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川夌认出了洛男。他怕洛男说出过去的事情,就让迷尚试探洛男。迷尚拿着洛男身边的人下手,比如言若熙和秋生夫妇。言若熙死后,洛男昏迷了三个月。在他醒来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但是他不想报仇,他只想找出真相,为自己的过去,和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川夌潜伏在叔炎身边,是为了报灭门之仇。他察觉到你对洛男的宠爱,就让迷尚袭击洛男,让你怀疑叔炎,之后再把过去的真相说出,同归于荆川夌本来可以不用袭击洛男,但按当时你对叔炎的信任,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听见去。所以川夌想来个破釜沉舟,洛男死了,你定然崩溃,会迁怒叔炎。可惜直到洛男落下山崖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小月儿是他和你的孩子——”
一个完美的故事,把沈洛男编织成了一个无辜的人。即使他是为了复仇而来,手上沾了无辜人的鲜血。
但是,瑾休还是想给倾爵一个美好的回忆。至少这样,沈洛男在她心目中,还是之前的那个慕连斯……
听完这个故事后,倾爵脸上的泪水也干了,出神的看着深渊。她什么话也没说,似乎不想再去触碰那个伤口。呆坐了几分钟后,站起来整理着衣衫。眼中的不知是绝望死灰,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傲冰冷。
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瑾休,情绪不着痕迹。
“谢谢你把真相告诉孤——”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桑者。“孤该回宫了。”
瑾休不解的挠着脑袋,她似乎过于平静冷淡,难道自己的故事不够圆满?
那一头,倾爵带着桑者缓缓走向銮轿。即将进去的那一刻,她转头看了眼天空,若有所思的浅笑。
也许,这只是个故事……
第二天,迷尚和小宠被发现在城北的山里。迷尚已经断气,死因是中毒。而小宠还有一丝气息,御医赶紧救治。让人惊讶的是,小宠的嘴唇上带着剧毒……
夏生把小宠接回来须弥王府,虽然沈洛男已经不在,但倾爵特别恩允。夏生继续担当王府总管的职位,一切照旧。言外之意,是在等须弥王府的主人归来……
叔炎已经入了皇陵,在慕连斯坟墓的旁边。一个是空坟,一个是衣冠冢。但是没人知道,世人也只知道,里面葬着女王倾爵最爱的两个男人。皇陵知道这件事情的侍卫,都是倾爵的亲兵卫队,至死都不会把这事情说出来。
她还是那个倾爵,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反而励精图治,更加专心国事。
朝廷来了次大换血,包括宁之博调回京都,成了朝中的中流砥柱。在慕连斯的坟前,他痛心疾首的哭泣着。声嘶力竭的数落自己,责怪自己不该那么迟才来。他的妻子在一旁柔声安慰,虽然不知道坟墓里的人,和自家的相公是什么交情。
天知道,是叔炎不让他回京。所以得知叔炎走后,他立马收拾好了包裹,等到倾爵的诏令下来,带着妻子儿女匆匆进京了……
第三天,瑾休还苦苦的在悬崖口等候。三天里,倾爵派人送来饮水和食物,禁止任何人靠近。他们不知道瑾休在等什么,只知道这里将会成为墓地。因为倾爵爱的人,死在了这里……
傍晚黄昏,瑾休蹲在悬崖口,嘴上叼着大饼,伸长脖子往里看。他曾经有过跳下去的念头,可在掂量过自己的武功造诣后,急忙放弃了这个念想。
已经到了尧圣约定的第三天,是走是留?
“师傅,师弟,你们在哪里呀?赶紧回来呀——”
深渊中回荡着自己的话,显得那么孤单和寂寞。
正当他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悬崖峭壁。瑾休兴奋的俯身查看,一个身影翻身上来,借助他的肩头,落在了他的后方。
急忙转身,看见脏不拉几的尧圣,他在擦脸上的泥污,显得那么狼狈。
“师傅——”
想来一个热情的拥抱,诉说这三天的害怕和担忧。结果尧圣不领情,一个瞬移躲开,就地盘腿坐下,垂头丧气的掸着身上的灰尘。
瑾休委屈的努了努嘴巴,发现上来的只是尧圣一人,那么——
突然间心头一紧,不由湿了眼眶。
“师傅,师弟他——”
看着瑾休双眼泪光,可怜兮兮的样子,尧圣伤痛的叹了口气,抵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地面。
瑾休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泪水转瞬间就出来了。
“师弟他真的——真的死了?!”
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失魂落魄的抽泣着。
“哭什么哭,你师傅还没死呢!”
尧圣不满的大叫,瑾休只能抬头看着他,泪痕两行。
“可是师弟——师弟死了呀……”
尧圣伸手在他脑袋上一砸,恶狠狠的说道:“谁说洛男死了?”
瑾休急忙抹干脸上的泪水,瞪着自己的无辜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尧圣。
“师弟没死的话,师傅唉声叹气干什么?”
尧圣又砸了下他的脑袋,突然火冒三丈:“第一天我就找到洛男了,涅槃保护了他,他只是摔伤了腿,不能动。我就扛着他上来,快爬到的时候,手一松,两个人掉下去了。幸好,深渊往下的两百米处有个平台,我们就在那里待着。我唉声叹气的是,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耳背的徒弟。我们都听清你和倾爵的谈话了,你却没听见我的呼救声!!”
说着白了眼瑾休,有气无力的捶着手臂。
一听沈洛男没死,瑾休就兴奋的手舞足蹈。突然想起尧圣说,他们听见了自己和倾爵的谈话,那么说,沈洛男知道小月儿是他的女儿了?!
“师弟人呢?”
“我打算调息好再找出路上去,结果洛男坚持要去找倾爵。那我只好让他一个人先上去。好像是今天中午吧,涅槃带着他走了。至于他到了那里,我就不知道了。”
瑾休目瞪口呆的看着尧圣,原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一个是半仙,一个半癫,自己这个正常人反倒就不正常了。
突然,瑾休拽住尧圣的手,一路向山下狂奔。
“你想带我去哪里?!”
尧圣怒不可遏的质问声。
逆风而上的少年没有说话,嘴角是涅槃重生的笑……
皇宫小月儿的寝宫外,一抹满身脏污的身影猛然落下。而拐角处,那个眼中一片冰冷的女人,正在缓缓走来。
他们会不期而遇?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