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2)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造成了这天大的误会？

“那我的眼睛？”璃月下意识的伸手触摸自己的双眼，从医院醒来之后，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她的眼睛上是缠着绷带的，如果云初的眼角膜捐给了楚婷，那么她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你的眼睛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楚婷勾着红唇戳破了赵璃月的最后一丝幻想。

“只是，皮外伤？”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璃月心中五味杂陈，即喜又悲。

喜的是她还是完整的她，和云初没有关系。悲的是，她和宸烨之间唯一的联系被生生切断了。

如果宸烨知道云初的眼角膜不再她的身上，以宸烨对她的怨恨，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而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渐渐升温的感情也将因此而降至冰点。她不怕死，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对她而言，只是一种解脱。但是，她没有办法承受宸烨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她怕，她怕看到宸烨憎恨的眼神，她怕看到宸烨后悔的表情，她怕听到宸烨说出伤人的话。

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经不起一丝摧残践踏了。

“哼，赵璃月，我倒是很想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被宸烨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楚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报复后的畅快，道：“要知道，他对你的宽容可都是因为云初的眼角膜呢，现在你没了云初的眼角膜，你要拿什么来勾引他呢？”

“楚婷，你真可怜！”看着面前因嫉妒而扭曲的嘴脸，璃月收起所有的脆弱，冷笑一声。

她的脆弱，她的眼泪，不会让敌人看到。就像当初，站在摘星楼上，即便国破家亡，她的眼泪始终不曾落下。

“你说什么？”楚婷脸色一变，怒视着赵璃月。

是她听错了吗？这个时候，赵璃月还敢说她可怜？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原本应该不是长得这个模样吧？”璃月脸色苍白，背脊却挺得笔直，看着楚婷的脸色因为她的话越来越阴沉的样子，璃月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清冷的声音如珠入玉盘，清脆而冷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整容成云初的样子，甚至煞费苦心的得到云初的眼角膜。但是如果你是为了接近宸烨，那么，你就太可悲了。宸烨那样的男人，看重的并不是外表，无论你装得再像你也不是云初，你永远不可能取代云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你！”楚婷一拍桌子，咖啡被打翻，洒了一桌子。

咖啡沿着桌面滴落，落在了璃月淡青色的衣服上，一块污渍格外显眼。璃月浑然未觉，从容起身，看了一眼因她的话而怒气冲冲的楚婷，缓缓道：“自始至终，宸烨爱着的女人，只有云初。而我们，什么都不是。”

璃月说完，没有再看楚婷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人投过来的视线，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宸烨爱着的女人只有云初吗？”楚婷咀嚼着璃月临走前所说的话，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赵璃月，这句话你是说给我听得，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呢？难道你不知道，宸烨对你的好已经超过了对待一个替身该有的态度了吗？呵呵……

出了咖啡馆，一股冷意扑面而来，璃月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身体。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看着街道上奔跑避雨的行人，璃月眼中一片茫然。

天大地大，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璃月无意识的走在街道上，任由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眼前浮现出这段日子与宸烨相处的点点滴滴，温馨的、美好的、快乐的、幸福的，这一切，竟然如此短暂吗？她以为，她还有时间，她以为自己还可以留在宸烨身边一段时间。但是，一切的一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打乱。

她忽然好想见宸烨，却又害怕见到他。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宸烨，对于未来，她更是一片迷茫。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璃月的头脑开始昏沉，浑身都开始发烫，嗓子好像被火烧过，火辣辣的疼痛着。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脚步越来越重。

“璃月！”一辆轿车停在璃月身边，楚浩泽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人儿，冲下车，抱住璃月下滑的身体。

“璃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璃月……”楚浩泽拍打着璃月的脸颊，璃月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对于楚浩泽焦急的拍打没有一丝回应。

“好烫！”伸手覆上璃月的额头，楚浩泽心中一紧，一把抱起璃月，放进车子里，自己迅速绕过车子开门上车，随后急踩油门，奔驰而去。

就在楚浩泽带着璃月离开后不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轿车内，宸烨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他得知璃月被楚婷约出去，担心璃月会有危险，所以一路开车急奔而来，却没想到，让他看到楚浩泽抱着璃月上车的那一幕。

“赵璃月，你真好！”宸烨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任由手指关节迅速红肿起来，紧盯着楚浩泽的车子消失的方向。怒火袭卷了全身，摧毁了理智……

璃月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额头上不时有汗水滑落。她睡得很不安稳，口中不停的呢喃着什么。

“璃月！璃月！”楚浩泽轻轻拍打着璃月的脸颊，触手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紧皱，满脸焦急。

“宸、烨……对不起……我不、不知道……我、不，知道……”璃月不停的呢喃着，脆弱沙哑的嗓音听在楚浩泽的二中是那么的刺耳。

“璃月，对不起，是楚家对不起你……是楚家对不起你！”楚浩泽一边为璃月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边愧疚的说道。

她本该平静的生活着，却因为楚云背上了撞死人的罪名；他以为楚云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所以，他故意接近她，直到为她着迷，才知道楚云的眼睛原来用在了楚婷的身上！而眼前躺在床上的女子，她何其无辜？却阴错阳差，承受着种种本不该由她承受的痛苦和折磨。

当他得知楚云的眼睛竟然用在楚婷的身上，他几乎失去理智想要杀人。楚云，他唯一的妹妹，那么纯洁、那么善良，而楚婷妖娆妩媚、心狠手辣，她只会玷污了楚云的纯洁。但这一刻，看着床上痛苦呢喃的女子，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啊！

“宸烨……宸烨……”璃月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浑身如火烧一般疼痛着，她的脑海中除了宸烨还是宸烨。

其实她很清醒，只是太过疲惫、太过痛苦，所以她麻痹自己，不愿面对事实而已。

没有了云初的眼睛，宸烨会怎么对她呢？而对于拥有云初眼睛的楚婷，宸烨又该如何对待呢？所有的幸福与温馨，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

就像是寒冬时节泡在冰冷的池水之中，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只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再没有一丝温度。

“璃月，醒过来吧，我知道你是清醒的！”楚浩泽握着璃月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他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赵璃月深爱的男人是宸烨，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心！他曾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他明明不比宸烨差，但为什么赵璃月的心里，眼里从来都没有他。这个问题，他却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窗外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屋子里很安静，更衬得雨声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璃月终于睁开酸痛的双眼。她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喉咙好似被火灼伤，沙哑疼痛，额头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更是让璃月轻吟出声。

“璃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楚浩泽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看着床上睁开双眼的璃月，兴奋的吼道。

“浩泽？你怎么在这里？”璃月一手捂着脑袋，满脸疑惑的看着陌生的房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你晕倒了，你还记得吗？”见璃月挣扎着想要起身，楚浩泽连忙上前一手扶着璃月无力的身子，一手拿起枕头垫在璃月的背后，让璃月躺着舒服一点儿。

“我晕倒了？”璃月皱了皱眉，捂着疼痛的脑袋，昏倒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璃月，你怎么样了？”见璃月脸色苍白如纸，满是痛苦的模样，楚浩泽心中一紧，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璃月强扯出一抹笑容，却觉得喉咙干涩疼痛，沙哑的声音让她更显得脆弱。

“璃月，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用勉强自己！”璃月的模样更让楚浩泽心痛不已，强忍着心头的疼痛与不甘，轻声说道。

“我没事，为什么要哭？”璃月瞪大双眼满脸困惑的看向楚浩泽，那强装的坚强让人心生不忍。

“好，那你一个人静一静，我就在外面，有事可以随时叫我！”楚浩泽不忍心戳穿璃月坚强却脆弱的面具，哽咽的说道。

“谢谢！”璃月的道谢让楚浩泽脚下一顿，随即离开了房间。

宽大的房间里，璃月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心中的痛苦和绝望让她窒息，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楚浩泽靠在门边，听着门内传来压抑的哭声，心中一阵抽痛。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冲进去告诉璃月一切的真相，但是，他克制住了。伤害已经造成，真想一旦揭穿，后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