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至上

“这特么的什么牛，这么疯跑也不嫌累啊！”看着那牛角如尖刀、牛眼如炭烧、鼻子里还冒着白气的野牛，步仁意就忍不住骂了。可是很快他的骂声却在一阵阵“哞哞”声和滚雷般的踏地声中被淹没了。

野牛群跑到陡壁处就会折头向回跑，而跑到另一方的终点就又会折回来，鬼犯们为了躲避野牛的冲撞和践踏就跟着野牛的奔跑节奏而溃逃，但是无论怎么逃似乎也无法摆脱野牛的冲撞和践踏。

“过了牛坑就能到下一层地狱了。”想起牛坑地狱判官说的话，步仁意并没有和那些鬼犯一样在野牛群前面来回跑，而是就打定主意向一路向前。

起初步仁意在上面目测这牛坑也就方圆四五里的样子，可是这会儿却觉得这牛坑最少也是方圆四五公里。野牛群的往返速度非常快，开始步仁意还能站起身子跑两步，可是到最后，腿断脚折还没来的及长好就又被牛群踩踏一番，步仁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牛坑的尽头前进。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踩踏后，步仁意在滚滚灰尘中看到了牛坑的尽头，可是看到尽头，他又忍不住想骂人了。

和对面的直上直下的陡壁一样，牛坑的尽头同样是这样的陡壁。

“这特么让我怎样上去？”抱着一丝希望，步仁意努力爬到陡壁前，看看是否有什么台阶可以让自己离开这里，可是找了半天却连个能担脚的地方也没看到。

“我次奥你大爷！”看着眼前根本无法攀登的陡壁，步仁意愤怒地骂了一声，这特么的牛坑还真是坑！

几个刚被野牛撞的缓过劲来的鬼犯被步仁意的一声怒骂吸引过来，纷纷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本来步仁意就有气，还被鬼犯围观就是更加气愤。

“你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鬼犯看步仁意的眼神突然变得特别激动。

看着鬼犯那精光四射的眼睛，步仁意不由就怕了，特么这货不会是知道我是新任的地府副判官要找自己报复吧？

果然那鬼犯也不管自己被野牛角顶的流出肠子的肚子，就晃晃荡荡地向步仁意走过来。

“兄弟，大哥……”步仁意紧张的不知该说啥好了。

“大哥！”那络腮胡子鬼犯突然就喊了步仁意一声大哥，然后就直接跪在了步仁意面前。

这是怎么个情况？看着那络腮胡子鬼犯喊自己一声大哥又直接跪在自己面前，步仁意就有些不知所措，仔细瞅瞅眼前的鬼犯，这货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啊。

“大哥！真的是你啊！你终于回来了，兄弟们想死你了……”络腮胡子鬼犯突然就抱住步仁意那已经断了的大腿痛哭起来。

“哞……”野牛群又至，鬼犯们又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叫声未绝，野牛群便又隆隆而去。

“呸！”步仁意啐掉嘴里的牙齿，一头野牛直接用牛角把他满嘴的牙齿顶断。

“大哥回来了！兄弟们大哥回来了！”原本抱着步仁意大腿的络腮胡子鬼犯，这会突然大喊了起来。

那些从地上趴起来准备开跑的鬼犯们听到那络腮胡子鬼犯的话，都愣在原地忘了跑了。

“兄弟们看，大哥就在这里！”

络腮胡子鬼犯伸手指向被野牛撞的只剩下上半身的步仁意。披头散发，伤痕累累的鬼犯都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都用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着步仁意。

“哞……”野牛的牛哞声和滚雷般的踏地声再度传来，可是不知为何原本惧怕那些野牛冲撞和践踏的鬼犯们却是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步仁意，甚至身体被野牛的牛角顶穿身体，牛蹄踏碎头颅也未发出任何惨呼。

“保护大哥！”络腮胡子鬼犯突然又是一声怒喝，竟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冲向步仁意的野牛群。

络腮胡子鬼犯的一声怒喝就如同一块丟入深潭的石头般，在一众沉默呆立的鬼犯中间泛起层层涟漪，“保护大哥！保护大哥……”众鬼犯沸腾了，纷纷疯了一般地向步仁意靠拢。

“哞……”步仁意面前的一众鬼犯被野牛群撞踩的七零八落，野牛群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特么怎么回事？”步仁意惊讶地看着眼前横倒在地上的人墙……鬼墙那是一个目瞪口呆。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想死你了！”一众鬼犯都不及从地上趴起来，就开始热泪盈眶地和步仁意招呼。

“大哥！大哥……”更多的鬼犯向步仁意汇集，那一声声大哥叫的是连绵不绝。

“我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群小弟？”看着眼前这群赤胆忠心的鬼犯，步仁意更是错愕，这些鬼犯就没一个看着眼熟的。

“哞……”野牛群带着滚雷般的踏地声和飞尘又杀了回来。

“保护大哥！”众鬼犯齐声高呼，那声音竟把野牛的哞叫声和滚雷般的踏地声压了下去。

看着密密麻麻的鬼犯站在自己面前任由野牛群冲撞践踏不但寸步不移反而前仆后继，这情景实在是太让步仁意感动了。

野牛群转头再一次冲向相反的方向，那些被撞踏的支离破碎的鬼犯们再次对步仁意齐声喊了一声“大哥”。

“估计是这群鬼犯认错人了，可是这些鬼犯嘴里的大哥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一群生前恶贯满盈的鬼犯为其如此卖命？”不由地步仁意对鬼犯所说那位大哥深深佩服。

“大哥你不记得我们了？”众鬼犯见步仁意不说话纷纷问道。

“这……这怎么会不认识你们，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们。”并不是步仁意要骗眼前的这些鬼犯，实在是他想让这群鬼犯助住自己一臂之力。

“太好了！大哥竟然还记得我们！”众鬼犯那一张张原本满是痛苦的脸上露出灿烂真挚的笑容。

虽然这时野牛群又至，但是此时鬼犯们的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痛苦，反而每个鬼犯的脸上都露出近乎诡异的笑。不知为何，看到众鬼犯的笑容，步仁意的心不由刺痛，仿佛间眼前这些面孔陌生的鬼犯真是自己的好兄弟一般。

“兄弟们帮我离开这里！”为了丁桃桃，步仁意只好欺骗这些鬼犯兄弟了。

“好！”众鬼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步仁意的要求，这让步仁意的内心更为愧疚。

“大哥你上我背上来！”之前的络腮胡子鬼犯将身体蹲在步仁意面前。

这是干什么？虽然步仁意不知道这鬼犯为什么要让自己骑在他的身上，但是步仁意还是不自主地骑在这鬼犯的后背上。

“兄弟们铸人墙送大哥上去！”络腮胡子鬼犯又是一声高呼，就又有两名鬼犯将络腮胡子鬼犯的身体高高抗在肩头，“兄弟们送大哥上去！”

“送大哥上去！”众鬼犯们如同叠罗汉一样不断地加高着人墙的高度，野牛群冲撞在鬼犯们的身上令已经叠起很高的人梯开始左右摇晃起来，步仁意本以为这叠罗汉般的人梯会因此而崩塌，可是人梯只是在摇晃却并未倒下。

“送大哥上去！送大哥上去……”众鬼犯高声呐喊着不断用身体加高人梯的高度。随着人梯的不断加高，步仁意的心也越来越难受，仿佛有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要从自己的身体中迸发而出。

在野牛群的不断撞击下，人梯的晃动也越来越剧烈，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下面的鬼犯们，无论人梯如何晃动却始终未曾倒下。

终于步仁意看到了高处的陡壁尽头，可是人梯也停止了升高，不由低头，在步仁意的身下是沿着陡壁而起的人梯，密密麻麻的鬼犯相互层叠将他托到了至高处。

“大哥，已经没有兄弟了！”步仁意身下的络腮胡子鬼犯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算了吧。”就在距离陡壁尽头不足十米的位置，步仁意突然就想要放弃。

“大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你送上去！”络腮胡子鬼犯怒目圆睁再次大喊一声：“送大哥上去！”

“送大哥上去……”连绵的呐喊声便及整个牛坑地狱，原本不在升高的人梯骤然而起，所有的鬼犯几乎同时跳跃起身体。

“大哥保重！”络腮胡子鬼犯猛然一跳将步仁意的身体托到了陡壁之上。

“兄弟！”步仁意在跃上陡壁的一刻对络腮胡子鬼犯伸出手臂，可是他却已经开始下落，同时所有搭建人梯的鬼犯们也都失去了支撑力，纷纷向牛坑深处跌落而去。

“兄弟们！我一定会救你们离开这里的！”步仁意突然对着烟尘滚滚的牛坑大声喊道。

“大哥！我们听到了……”牛坑的最深处隐约传来鬼犯们的欢呼声。

牛坑地狱的那些鬼犯让步仁意感受到了什么是情谊，虽然这么多年来自己或多或少也有过几个朋友，但是从未有那个朋友让步仁意有如此大的触动。

虽然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些鬼犯心中所敬仰折服的那位大哥，但是如今他们却已经是步仁意的兄弟了，或许他们的付出只是为了他们心中的那位大哥，但是却让步仁意清楚地看到世间的情谊并不一定是金钱是利益。步仁意开始怀疑自己所认为的利益至上的处事之道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