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正常人

他落莫的语气不似伪装，只是偏在此时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他出自真心。

说完，他望向一直未曾出手出未曾说话的二祭祀：“你……会让我过去，对么？”

“我……”

他来到二祭祀面前，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嘲讽：“再忠诚的家族，时间一久，也会出一两个败类。你，便是一个。”

他的声音虽然低的只有两人地能听见，二祭祀却还是脸色变成霎白，冷汗滴滴落下，凌昊然却只是轻笑着拍拍他的肩，淡淡道：“放心，你很快就能如愿了，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们的事情，与我毫无干系。”

二祭祀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从面前走过，一步一步走入身后圣殿，竟没有半分阻挠。

然而，就在凌昊然踏入圣殿的那一刻，湖面波滔突然居然起伏，浪花翻滚，溅起几丈高！

下一刻，两道人影同时从水底窜出。正是先前落水的轻灵子与大祭祀！

只是两人此时全身湿透，显得分外狼狈。

两人一落在回廊上，看到白无邪与三祭祀的模样，心中同时一沉。

三祭祀还好，只是被封住了真气，可是白无邪，却是有生命危机！

大祭祀瞪着僵在原地的二祭祀，怒喝道：“没用的东西！你居然放他进去了？”

二祭祀低下头：“我无力阻拦……”

“哼！”大祭祀双眼喷火，轻灵子一见，忙道：“别计较这些了，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又何况二祭祀？”看了眼脸色已变作青灰的白无邪，他不禁蹙起了眉：“他被封印了？”

大祭祀沉着脸点头，来到白无邪身后，双手成印，默念了几句什么，狠狠向白无邪后背拍去！

哪知，预想当中的破解没有到来，反而加速了他身上的封印，一瞬间就见白无邪的皮肤渐渐干枯，血脉不再跳动。

大祭祀骇然：“这……昊然体内藏着的东西，恐怕没那么简单！”

轻灵子也变了色，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将白无邪护在中间，同时施力，白无邪顿时感觉刚才还不断流失的生命力被强行凝固……

二祭祀复杂的望着几人，缓缓道：“他说……他是凌天！”

“噗！”

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白无邪徒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几个踉跄，最终倚住阑干大口大口喘息，左胸伤口处，更是血如泉涌！

他伸手点了几处大穴，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颤声道：“他真的很强大！”他抬眼深深的望着大祭祀几人，长叹一声：“我们怕是无力阻拦了……”

“一定有办法！”

大祭祀一声暴喝，无法接受自己努力了这么久费心想躲开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发生。望着岸上静静伫立的数百僵尸，他随手设了一道结界将这些东西挡在外面，然后转头厉声对几人说道：“他不是凌天！凌天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轻灵子从未见他如此失控过，正要说话，圣殿内突然一声巨响，他们脚下所立的水上回廊，顿时摇晃起来，道道裂缝显现，很快便有断裂的趋势。

轻灵子伸手将白无邪拉住，大祭祀则带着三祭祀，几人飞快的朝圣殿掠去，脚尖才落地，身全回廊已成齑粉消失在湖面。

在几人发怔的当口，大祭祀像是想到了什么，失声吼道：“快去地下祭坛！”

楼兰城内一片生灵涂炭，城主府内却更为惨烈！

从府门到圣殿，一路染血，一路的残肢断体。

绿地也被染成血红，在红色月光下闪着幽幽冷光。圣湖上回廊已不再，湖水与血水交融，倒映着天际那轮红月，妖异的令人心悸！

尸体或如同枯草一样漂浮水上，或横卧斜躺在草地，一眼望去，无一活人。

数不尽的僵尸，有趴在尸体上饥渴的吸食着血肉的，有茫然穿梭在各处……这一刻，这个地方，是它们的领地。

只是，当一道白色剑芒飞来，剑光所过之处，这些可怖的僵尸，皆成灰烬！

随着这道红色剑光而至的，是一身红袍面容冷峻双目血丝遍布的楼依依！

望着满地死尸，她的心中已经从悲痛到麻木，神情更是冷漠！

此时此刻，充盈在她胸腔里的，惟有恨与杀意！

若是往常，遇到这些东西，她一定逃之夭夭，但此刻，她忘记了害怕，忘记了退缩，如果可以，她要诛尽所有邪物！

只是，一招寂灭，是她此时惟一能用的技能。但却分外消耗体力，一路杀来，渐渐地连她也感觉到了无力，若不是心中恨意支持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前行。

“你们以为，出来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她轻轻吐出一句，冷漠的声音中满是讥讽。

实际上，当她出现在此处时，所有的僵尸已经渐渐将她包围起来，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她的身上，有着一股只有邪物才能见到了月色光芒，那光芒似乎对它们有着致使的诱惑，促使它们不断的向她逼近。有的僵尸一步步跳跃而来，有的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移挪过来。

不管是哪种，它们的目的，想要吸食眼前这个人的血！

楼依依右手长剑指地，左手已探进乾坤袋中。

然而这时，冷溢的声音轻飘飘的钻进耳朵：“我若是你，便不会正面与这些被囚禁了千年的僵尸对峙。它们此刻虚弱是因为千年未进食，又被封印隔绝，吸收不了精气，所以显得孱弱，但不能说，它们就是不堪一击之物。”

见楼依依依旧用那双憎恨的眼望着自己，杀意已经从僵尸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冷溢不自然的拉了拉嘴角，继续道：“你不是玉清，诛邪剑的力量你发挥出来不到三成，纵然拼上性命，你最多不过能将我打伤，想要杀死我，如今的你，怕是做不到。呵呵……与其在些浪费时间，不如早早赶去地下城，看看此时的凌昊然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他随手挥了几下，虽然随意，但却有一定的章法，看似慵懒，指凝成印时，一道血光崩出，离楼依依越来越近的僵尸，全数崩散！

“你！”

楼依依皱眉，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深不可测！

但有一点，他不愧是堪与大祭祀等人比肩的邪道四大长老之一，弹指间，十几具僵尸眨眼不见！

他徒然轻笑道：“你难道不奇怪么？楼兰城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凌昊然他们居然从头到尾都未露面？或者，他们已经自相残杀而死？”

楼依依一惊：“你什么意思？”

“呵，欲知详情如何……”他眨眨眼，苍白的唇微弯：“为何不自己去地下城看上一看？”

“哼，地下城我自然会去，在这之前，我先除了你！”她迅速掠过来，想趁他不备一招击杀，可是冷溢却只是笑笑，身形突然迅速退出数米，转身便没了踪影！

天边红月似滴了血一般鲜艳，四处不断传来僵尸吼声，似满足似叹息似欢愉！

说不清的感觉，楼依依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一路跟随冷溢到了荷花池旁，她看着冷溢跳下去，迟疑了片刻，依然驻了足。

这里，曾经堆起过尸山！

那满池的尸体，空洞的双眼，依稀是在昨日，然而，厄运却似乎故意找上了楼兰，池水才变得洁净，如今又染上了血红。

她轻轻闭眼，再睁眼，眸中伤感已褪尽！身姿一跃，便进了池底。她也终于知道，冷溢为什么会在这里来了。

这里，俨然就是当初她被人强行扔进来误闯入地下城的地方。或者该说，这本来就是地下城的另一个入口！

之所以会猜是另一个入口，是因为她知道地下城真正的入口其实是在圣殿，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

这些，都是君宸轩无聊时提起过的。

池底，足尖刚刚触及沙面，一股巨大而熟悉的吸力将她整个人向一个方向带去，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抵触，任凭那吸力将她吸走，直到咚地一声掉入另一个地方，在水中的失重感顿时消失，身上是冰冷的石面，身后是紧闭的似门似墙的石壁。

宽阔无比的大殿依然与她上次来时一样，美丽的雕像，神态万千。

只是此时，冷溢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大殿尽头那一尊女子凝眉深思的雕像，似回忆，似爱慕，似痛苦……

但惟一一点，此时的冷溢，全身上下有一股难言的悲痛，又带着无尽的杀意！

他缓缓伸出手，温柔的抚着雕像的脸庞，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眷念。

可是在楼依依看来，却是无端的令人感到心寒！

果然，下一刻，冷溢倏然转过脸，目光锁定住她，语气似乎在笑，可那神情，却是落莫：“这便是玉清，你应该多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不等楼依依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他只身形一闪，便到了壁上那株莲花前，伸手对着那枚发光的晶体一按，对于来过一次的楼依依来说，这机关背后，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冷溢闪身便进去了，她眼一眯，急忙跟进！

清冷的夜，因为有了鲜血的浸染而变得深重。

城外，风华依旧一身雪衣银发，望着面前的数十具丧尸，他的眼底浮起一层怜悯之色，不过也只一瞬，一挥手，目光所及之处的丧尸顷刻间化做尘沙，随风卷去。

思索片刻，他掏出符咒，随着身形移动，将符咒有规律的贴在各处，然后也不短简他默念了几句什么，符咒消失不见，然后就见一道淡淡的结界浮现而出。

做完这一切，突然一阵阴风从背后扫来，他眉目一凝，淡漠的转身，便见水若幽幽飘来，那双眼，盛着世间最纯澈的情谊。只是，他无动于衷。只望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见他如此，水若神情一僵，不自然的扯扯嘴角，突然挡在他面前：“我有话要与你说。”

风华盯着她，不语。是恼是憎，是恶是喜……墨色眸子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