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大爷好吗
“胡说!”周宣怒吼一声,突然眼睛暴睁,最后一口气在此时,断了。澎地一声倒地,死前那双眼,充满了震惊,不解,悔恨。
轻轻没了他的禁锢,见他如此,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扑上他的身体,魂魄周身,都染上了那浓浓的悲意。
“宣哥!”
正在这时,珂珂居然冲破了凌昊然的封印,如同一道流光一样冲向地上的周宣。
“不要珂珂!”
轻轻尖叫一声,竟将周宣护在身后,挡住了珂珂的袭击!
楼依依浑身一颤,眼睁睁地看着珂珂那一击,将她原本就虚弱的魂魄打散。
凌昊然见她如此,紧紧将她搂住,脸上的表情,难以让人捉摸。
当轻轻的魂魄渐渐透明,最终化做虚无,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对珂珂说,也不是对楼依依说,而是对地上魂魄正从身体里飘出的周宣所说。
“宣哥,我多希望在这桃花镇平平凡凡跟我过这一生的,是你啊!”
阳光明媚,秋风萧萧。
桃花镇上热闹非凡。
灼灼桃花漫延数里,空气中溢满了芬芳。
到现在楼依依才知道,此镇之所以桃花常开不败,原是因为不论人死或畜死,皆按着习俗,将尸体埋入树底。
这样一来,这里桃花与别处不同,倒也不稀奇了。
与镇长道别过后,再度望了眼恍如仙境的桃花小镇,楼依依与凌昊然两人步行向童子坟方向走去。
如今的童子坟,虽然显得阴森,却没了厉鬼盘旋。
走到一处新坟前,楼依依将手中折下的桃花插在坟头,直起身时,神情多了几分伤感。
“这个周宣,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可恶。”
凌昊然立在她身边,没出声,只紧盯着她,也不知道心底里在想什么。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当成了一抹孤魂的周宣道出了十几年前的真相。
原来珂珂的娘轻轻,她所见到的周宣与自己姐姐行那档子事的一幕,全是误会。
周宣当日中了邪道师的计,与楼依依一样,中了魅毒,赶回轩辕的时候,恰巧碰到轻轻的姐姐,神智不清的他将她错认成了轻轻,不料却被轻轻撞见,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轻轻的姐姐因为此事上吊自杀,周宣不敢将这件事告诉轻轻,当他满天地的找到轻轻的时候,竟发现她与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还有了一个孩子。
被妒火烧去理智的他便一怒之下毁了这一家子,可是轻轻却疯了,最后竟自杀而死。
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便让轻轻从此隐居山中,周宣一代骄子,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可怜珂珂的父亲,一介书生,好心救下一人,却最终因此魂飞魄散,什么也没留下。
至于珂珂……
楼依依从怀中取出一截小指骨,幽长的叹息了一声。
珂珂的尸骨被周宣养在一个小方盒子里,依照周宣的指示,凌昊然将珂珂尸骨盒上的禁制解开后,珂珂周身的怨气煞气全部消散。
周宣说,珂珂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童,他不过是将方圆十里的煞气全部封印在他身上,让他投不了胎。
只是没想到,珂珂竟因为对他娘的执念成了厉鬼。
最终凌昊然将他超度,让他安心去投胎。
可是临走前,他固执的要求楼依依带上一枚自己的小指骨,他说:“我想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想下辈子让你做我娘亲,你肯定不会嫌弃我对吗?有了这枚小指骨,我以后就能更快的找到你了。”
彼时,她险些阻止他离去。
“别想了,走吧,小九和你父亲还等着我们去救。”
凌昊然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安慰道:“珂珂他那么乖巧,会投个好人家的。”
“嗯。”
她点头,身心疲惫。
凌昊然垂眸看了她许久,伸过手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而她,亦没有拒绝。
“凌昊然,你怎么把我的心装回去的?”
“就那样装的。”
“心都没了,你居然也能救活我,不愧是楼兰城主啊!”
“比起风华,你觉得谁的修为更高一筹?”
“唔……差不多吧。”
人影渐去,风声渐远。
童子坟上,两大一小三座坟头,桃花烂漫。
半月后,两人在距离鬼林五百里外,发现一个小村落。
小村落不过四五户人家,自给自足,只是刚走进这里,凌昊然与楼依依便感觉到他们的与众不同。
上至老人,下到孩童,居然个个是道师!
正奇怪着,一孩童跑来好奇的眨巴着眼望着两人,软糯糯的问道:“你们是外来人吧?”
凌昊然不语,直愣愣的瞪着他。
楼依依眼角抽了抽,对小孩笑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家村。”小男孩天真的笑道:“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哪,比我们这里最好看的花婶还好看。”
凌昊然嘴角一勾,楼依依老脸一红,讪笑道:“是嘛是嘛,姐姐我天生丽质。”
“什么是天生丽质?”
显然,小家伙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偏着脑袋大有你不说我走的势态。
楼依依:凌昊然朗声大笑,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却睨着一脸僵硬的楼依依:“所谓天生丽质,就是先天性美貌无双。”
“哦!”小男孩恍然大悟般拉长了语调,突然惊喜的叫道:“前几日来到村子里的漂亮哥哥也是天生丽质!”
楼依依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屁孩儿,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看重皮囊?”
她做好了给他上思想大课的准备,哪曾想,小男孩不屑的哼哼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是先天上比别人更早觉悟而已。”
楼依依傻眼,心中暗诽:丫的才**岁大点的小屁孩,这么懂得举一反三?
“哟,这是谁啊?”
突地,一道慵懒十足风骚十足存在感十足的声音破空而来,凌昊然意外的挑眉,楼依依却惊的跳起来!
小男孩雀跃道:“轩哥哥!”
她瞪着眼前突然出来的一身红袍的君宸轩,心中激荡的口齿不清:“人人人妖!你他么怎么会在这里?”
君宸轩一如既往的俊美,不点而红的唇带着丝丝笑意,一双凤眸顾盼间,灿灿生辉。
此时他缓缓走近,那眼神中,除了欣悦惊喜,还有着不可察觉的深情。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她许久,缓悠悠吐出一句话:“依依,你瘦了。”
“诶?”楼依依皮肤一紧,随即讪笑道:“人妖,你胖了。”
于是两人在一句你胖了你瘦了中,完成了重逢仪式。
楼依依与凌昊然也得知了这个小村与众不同的原因。
原来这莫家村,是密教先贤的后人,几百年来一直守在此地,一是为了防止从鬼林里面跑出来的妖鬼邪灵,二是得知鬼林深处葬着密教的开山祖师玉清,便一直守护在此。
因为那名密教先人是一女子,极为崇拜玉清,不得不说,信仰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一个人,做到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村子里的人,将玉清奉为神明,上至老人下至小孩,提到玉清,莫不一脸虔诚,即便与世隔绝,他们也无半分怨愤半分不甘。
说与世隔绝却也不全是,至少,他们与密教还有着长欺联系。所以君宸轩身为太子又是白无邪的弟子,一来就受到了他们热情款待与重视。
君宸轩将两人带进一所木屋,酒足饭饱之后,屋外来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见到两人,他微微拱了拱手,笑的温和友好:“二位贵客初到敝村,村子穷鄙,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凌昊然回礼:“村长客气,我们夫妻二人途经贵村,蒙村长盛情招待,感激不尽。”
一句‘夫妻’,惊的楼依依从凳子上栽了下去,君宸轩淡笑着的神情倏然转冷。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对上楼依依尴尬的笑脸,凌昊然眼底那宠溺的情愫,心头一阵火起。
村长似乎也意外了一下:“你二人是夫妻?”
凌昊然斜了楼依依一眼,答:“正是。”
哗啦一声,君宸轩手中茶杯碎成了粉。
太子一生气,有人就要遭殃了。
楼依依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望见他的神色,虽不知哪里惹到了他,但也懂得查颜观色,忙哈哈笑道:“哈哈,村长别听他胡说,我怎么可能跟他是夫妻,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哈哈……”
君宸轩的脸色以转好了些,却又在凌昊然下一句话中变得黑沉如墨。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胡说?你我既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你不肯承认,难不成是想红杏出墙?”
村长也是个老世故,见太子殿下脸色不好,忙说了句:“殿下早些时候提起过二位。唔…二位先在此处歇歇,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说罢,一溜烟儿不见踪影。
十来平的屋子里,气氛诡异异常。
凌昊然与君宸轩四目对视,似有火花在空中崩现。
楼依依在两人之间巡视良久,低头深思了片刻,决定转移两人注意力:“周宣说过,鬼林外被下了一层禁制,一般人进不去,林中鬼物妖邪也出不来。你们帮忙想想,要怎么才能安然进入鬼林,却又不被邪道师知道?那里可是他们的大本营呢。”
两男人同时转过脸瞪他,异口同声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楼依依垂下眼睫,转身钻进内室:“老子哪儿也不想去!”
直到她身影消失,凌昊然淡淡道:“她是我拜过堂成过亲的妻子,望太子殿下不要做出有失你尊贵身份的行为。”
君宸转起身,向外走去:“本殿下想要的人,即便是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我也不在乎。身份再尊贵,也不及我真心想要的那个人。”
夜里,天高月圆。
鬼林外的月,比别的地方多了一丝诡异。
就连那月色都似乎带着阴冷的煞气。此时楼依依正着手准备明天去鬼林的事情。
虽然凌昊然说两人是夫妻,但是村长还是在君宸轩雷公似的脸色下,本本分分的为两人准备了两间房子。
而君宸轩则就住在她隔壁。
此时楼依依在房间里研究着从村长那里借来的阵法图,那个将数千里鬼林围在里面的法阵名叫困龙阵,依照天然地势布下来的阵法,不是说破就可以破的。
再说她也不能破。
鬼林从来不叫鬼林,至于叫什么已无从考究,据村长说,是当初营造玉清墓的那人,将整片地域围起来,于是鬼林里的邪物便一直也被困在当中,不得进不得出,至今,闯入阵中的人也不计其数,无一例外,无一人存活下来。
也因为阵中阴气过重,许多人死了,但因受阵法限制,无法投胎,于是慢慢地,形成了一个鬼怪汇集地。
据说鬼林里遍地可见森森白骨,大鬼横行,小鬼绕道,简直就是一个鬼的天堂。
白天她听完这些的时候,瞬间想到了邪道师。
难怪他们个个都带着重重阴气,在那样一个地方驻扎千年,没被折磨成鬼已经很不了起了。
一旦毁去此阵,那么势必会让鬼林中的鬼怪们逃出生天,届时,百姓都遭殃了。
而她此刻所做的,是要从中寻到破绽,进入鬼林,救出小九与自己父亲。
最重要的,周宣说过,那半颗神脉石,在那个邪道教主手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抚上胸膛,感受着那里的震动,心中没来由的烦燥起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心,居然会是半颗神脉石,这个秘密她没有告诉凌昊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心底,却早有打算。
一旦救出小九,得到另半颗神脉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挖出自己的心!
原因无他,只因她如今对自己的生命,已感到恐惧。
试想,一个被挖了心的人,明明已经死了,却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还有从小到大,但凡她受了伤,都复原的比别人快。通常别人需要几个月为养的伤势,她不过一月甚至半月就可以完全康复。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体质有别于他人。但现在看来,或许自己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挖掘的秘密。
“依依?怎么还不睡?”
敲门声响起,随即传来君宸轩的声音。
楼依依正心中烦燥,反正也睡不着,便起身开门,看到他,指了指屋顶:“上去坐坐吧。”
君宸轩微微意外了一下,笑望她一眼,手臂一伸揽过她的腰,轻轻一跃就上了屋顶。
漫天星斗如同一张黑色幕布上镶嵌的水晶,格外闪亮。
月亮有些黯淡,无精打采的挂在夜空中,时而被云屋淹没,时而又露一把脸,使得地面上忽明忽暗。
秋夜里,虫鸣声不比夏季,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不远的鬼林地域里却传来阵阵鬼哭鬼叫声,叫人听着毛骨悚然。
如此深夜,一男一女仰躺在屋顶,月光虽弱,但洒在他们周身,却像是镀着一层银色光芒,如梦如幻,看起来竟分外唯美。
凌昊然走出房门,便望见这一幕,瞳孔猛然一缩,许久未动,就那样如同木雕一样,怔怔的望着二人。
屋顶,秋风微凉。
君宸轩望着难得有些伤感的楼依依,不禁戏谑道:“几月不见,本殿下发现,竟越发喜爱你了,不若你便随我回皇城,做我太子妃如何?”
“如何?”
楼依依倏地睁眼,没好气的翻了个身:“做你大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