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1)
我曾听到过太多没有讲完的故事,生命中的所遇也是一样。
听起来也许不可思议,但在我的时间中,的确像奇幻历险记那样充满了荆棘和迷雾。
有段日子,如何才能拼出完整的图是我最在意的事。但我几乎赌上所有,仍未能抵达。
当我终于打算听从劝告放手时,这一切却又变成了我不得不做的事。
没有人能给我一份参考答案,我必须学会自己去书写。
然而当我提起笔时才发现,很多时候,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甚至并不能称得上了解。
到处都是那些被习以为常的规则,和不去触碰就不会觉察的边障。
——XX年X月X日于桐城
第二天早饭后我退了房,然后坐了趟类似乡村巴士的汽车,直奔隔壁的县城。
在这里,我下车打了个公话,随后补充了点食物,很快又上了车。
这游击战辗转得我自己都不想说什么了。
长途车上,我凝视着窗外,回想着之前在咖啡馆里的思考。
计划主要是围绕汪家展开,而这一带可获得的资源很丰富。依据事先的调查结果,我打了个擦边球,选择了这个地方。
这里虽然离高危地带不远,但由于处于控制势力的缝隙,且本身资源有限,所以反而比较安全,去四周的几个点时往返也方便。
其实可选的地方有好几处,起初考虑这里时也没有太特殊的意图,只是想着,既然如此,那就这里吧。
尽管最近我的直觉总是很对的,但事后我还是进行了验证,以确定这一决定是可靠的。
我必须确定自己的决定不是带有某种倾向性的举动。惟有这样随机的选择行为才有可能是安全的。
我已经许久没能真正率性而为过了。
之前我非常焦虑,恨不得把所有相关的事都纳入考虑。尽管扎西之前劝解了我那么久,但回来后我心里每天都像被揪着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放松。
有那么几天,我觉得前路无望。闷油瓶都无能为力的事,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但最终我说服了自己。我和他毕竟还是有许多不同的,也许我的某些潜质正是成功的要素也说不定。何况,在那样的情形下,我都能够活着回来,那么下一步,下下步,也许并不是遥不可及。
我也曾做过一些初步的准备。直到在墨脱遇见那些“张家人”。他们的一切都十分可疑。
尽管目前我和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达成了协议,但我仍未能确定他们所有人的身份。
我需要更安全可靠的盟友。
我用尽所有办法为自己争取到了这几个月的时间。胖子之前的布置果然没有白忙活。
这段时间内,只要我足够小心,应该就可以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内。
这意味着安全、隔离。我可以尽量去做我需要做的事情。
我用不多的时间,接受一场嬗变。
我并不确定这段时间具体会有多少。这个“真空”计划行至后期,也许会发生一些我不愿意看到的变数。兴许一路忙忙活活,到头来也就图到个死个明白。
我凝神看了看半隐在云雾里的远山。
接下来的路,我必须尽可能地不牵涉到他人。
初期牵涉的局中人越少,计划行到后期就越安全。
傍晚时分,汽车终于抵达了最后一个大站。我已经有些疲乏,单肩挎着旅行包下了车。
这几年汽车坐得越来越多了,我现在是能不刷身份证就不刷身份证。尽管有假证,但也还是少用为妙。
从车站出来后,我将目光投在了出站口四周的那些黑车上。
这里并非是我此行的终点。
绕开拥堵在出口前的那些车,我走近一辆被挤在外围停得有些远的车。
车老板正蹲在车旁抽烟,见有人走过来急忙迎上来招呼。
我隐去口音,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问他:“单趟去桐城多少钱?”老板比划了个数,我杀了杀价就上了车。
车开得不算慢,大约一个钟头以后,我们就到了城区。这车老板一看就经常跑这边,后半程一直向我推荐酒店,说是服务齐全,他有熟人,可以打折。
我一路都没开腔,这时候自然也懒得扯皮,就告诉他出差前公司已经给订好了,让他把车开到六尺巷附近,然后掏钱下了车。
这时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景区周边的霓虹灯早已亮了起来。我乘着夜色已浓,在附件随意转了几圈,然后走到道旁的路灯下,借着光翻出事先打探好的租房信息,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