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
九星,九穴,九曲,九连环。九是至大的阳数,阳极而返。
那些人在追求本不可及的效果。然而极尽风水之能事,真的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吗。
他娘的想想都头疼。最近困得要命,对地球、宇宙的秘密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看看都想吐。现下我只关心胖子的呼噜声什么时候能自发停止,老子已经踹人不成反被踹下炕三次了。
—— XX年X月X日 于桐城
由于之前放了点血,情绪虽然平复下来但多少还是有点儿心慌。我坐着又看了看帛书背面所书的《守口如瓶箴》,将目前所能揣测到的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虽然我现在的设想肯定还有疏漏或错误,但我不可能全部等到回去后条件周全了再想。一是没有时间,二则不在眼下的环境中安静思考,再耽搁几番的话我可能会错漏更多。
大风水中,只知道对方展示出来的那些路数是远远不够的。方法论要有,核心理论也得能够摸得着。这就好比做一道证明题,只记住了步骤是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的,唯有知道了公式才能推而衍之。
因此只有掌握了那些真正起作用的理论内核,才有可能驾驭诸相之上,真正去破解超越。至于由其衍生的种种设计,诸如各穴眼的布置之类,不过是模式化的东西而已,把握要点即可举一反三。
也所以我才非要走此一遭。我太需要这份提示,它或许能助我将所有的点串联,并将最为关键的那一点的状态描摹出来。
我用沾了灰土的手指抚过帛书上端的那一点。记得书上提过“北极星在紫微宫中,一曰北辰,天之最尊星也。其纽星天之枢也。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极星之位在这千万年间有没有易过主我倒不是很在意,我想知道的是,那口棺材里而今躺的究竟会是谁,以及,鬼玺的具体操作方式。要知道拿了钥匙不会开门也是白搭,而这一仪式的作用恐怕意义非凡,能统摄全局也说不定。
纵观局中各势,再度思量起斗柄玉衡和紫微星的位置时我忽然有些迟疑,方才不觉得,眼下细想不由有产生了些顾虑。云顶天宫和塔木陀这两者看起来势均力敌,如果从譬喻的层面来看,塔木陀还真不一定就能稳运帝星之势,那么云顶天宫那一处若借到了帝星之势后,在局面上会不会凌驾其上?
这一局中的布置似乎始终在随着不明朗的局势不断变化,莫非一切真的并没有一个定数?
不由想到样式雷明确地指示了张家楼的建造时间,但张家群葬的存在形制却是渊源已久。考虑到真正的大风水都是能随着世间格局的发展而发展的,我不由揣度起这一局中可操控的变数会不会是因张家那一点的变迁而衍生的。
细想下来,张家本身的迁徙步调想来也是合于此理的,因此被利用入局或是根本就是置身其间也不是全无可能。
这一手做得极大,凡事都在追求极致。更何况我已经亲眼见识过铁面生和汪藏海借墓造势的手段,其借用巧用也均在合理范畴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设计最终能够得到的效果恐怕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相乘或更多,否则根本不必费此番周章。
如此这般,是要演尽天下局吗。
我闭上眼,广袤神州的山川河流在脑海中浮现。各处地脉与天上的星宿遥相呼应。天间,地间,天地间,蜿蜒交织。龙头最终如斗柄般抬起,倚仗山势穿云入天。场力逐层递变,最终引起莫测的质变。
五行反转,向死而生。不得不想到之前那些风水宝穴中各式违背常规的实验品,或许还有我不曾知悉的存在。眼下我忽然无法界定那些死物是否已经重新具有了某种生命,关于所有这些布局的认知触动了我。
尽管早就对他们的大手笔有了解,但我从未想过会接触到如此震撼的天下局。如若不曾亲眼看到,我恐怕永远无法去设想这一切是怎样的状况,更不会料到他们的算计竟然能宏大到这种地步。而当年我所以为的大风水大墓穴,甚至只不过是其中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点。
最初三叔告诉我,那是个星盘,或许就是为了让我在发现他说谎后认为那不是个星盘。其实如果能够真正勘破,那些琐碎究竟是什么就都已经不重要了。
拨开纷杂的象,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
这套根基庞大且已持续了数个世纪的框架体系所带来的一切影响看起来已不可挽回。眼前的局势就像是巨大的火车即将逆势闯关,而以我的螳臂之力似乎不可能勒令这一切在最后关头刹住闸。
但无论如何我也必须一试。还是那句话,但凡是局,就一定有破绽。大家都有弱点,只看谁杀招更厉。
而今看来我之前留的假信息还算靠谱,只差一点我就捅出篓子了。我估计自己应该是无法回去修改了,如果当时真留错了,麻烦可就大了。
我或许会是这里的第一个访客,却不见得会是最后一个。到目前为止我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了。要破局单是获得了这些理论上的支撑还不够,我还得能绕过那些世代相传的运营者。一想到那些如附骨之蛆的人我就头痛,接下来只能尽量想办法打游击了。
闷油瓶离开时什么有用的都没有告诉我,就跟之前我家里人一样。要结束这一切我只能自己去发掘,幸好眼下已经取得了看起来还算可观的进展。
我想了想,把帛书贴身收好。这东西太宝贝,我恨不得塞内裤里藏着。不过这也就是胡闹着想想,我兄弟说不定还不想跟丫打照面呢。
又看了看手里空了的帛书盒子,我不由感慨万千。干他娘的,老子终于可以收拾收拾从这个鬼地方收工了。弟兄们等着我,咱马上就去奔泗州陵守地那边干一票儿大的。
我举起盒子叩了叩底部,果然有空音,伸手摸了几下就掀开了底盖,果然见里面放着另外半截沉香。我拿起这块沉香木瞧了瞧,暗道这应该就是出门的钥匙了,同时在心里庆幸得亏这里用的不是禁婆香,否则一联想老子又得恶心半天。
将空盒子从头至尾又检查了遍,没再发现什么端倪,我就小心翼翼地托在手里放回了原处。我打算再稍稍歇一会儿就离开,这趟所用的时间比我预计的短多了,连水和食物都还富余了不少。
倚着墙角松下劲来,我忽然觉得又有些想放水。抬手看看腕表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又过近十个钟头了,我却毫不自知。而在这段时间中我既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真是有些奇了。
从包里拈了个创可贴把之前被手表挡住的手腕附近的划伤贴好,我起身开始解皮带。
我一边拆拉链一边念叨着在这个时候放水真的不是为了标记领地,老刘你千万不要介意。虽然我也不想尿在这个洞里面煞风景,但人有三急不得不行嘛。再者要标记领地我肯定也不用这么低端的办法,这么低级的招数落在这么个高大上的地方顶多也就是个到此一游的效果。不过我又不是孙猴子,您也不是如来,我看这事儿揭过去就算了。您甭介怀,就更别把我镇在山下面了。
自娱自乐着瞎JB念叨完,我不禁又琢磨了下,觉得再留个标记也还是有必要,于是提上裤子走到旁边,蹲下来抄起刀子在石壁上刻下了一个类似闷油瓶曾经刻过的符号。
说好的浑水摸鱼,就先让别人替我挡挡风头吧。反正那几帮混蛋常年缠斗,也不差那点儿了。而且闷油瓶现在在门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刻完后我又觉得说服力似乎还不够,于是想了想把那幅半成品星图改上几笔也划拉了上去。北斗七星配着左辅右弼,点与点之间再连个辅助线。嗯,这下差不多齐活儿了。
画完后,我看着自己胡掰的作品很是满意,拍了拍手准备起身。但由于冷不丁起得有点猛,眼下血压又略低,视野内不由银灿灿地花了下。
我甩甩头,扫了眼石壁重新聚焦。眼前的墙面似乎还有点虚,刚刚刻下的星点由于我头部的晃动而微微浮动。恍惚间我蓦地觉得诸星连接在一起来看颇有些骨架般的狰狞,微微晃动的线条张牙舞爪,似乎有些熟悉……
等等!这个图形,好像有点…像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