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卓越感受到了匈奴的变化。
达达单于的态度由敌意转为了友好。
如果不出所料，接下来就要请自己入帐详谈了。
“多谢大单于体恤，本使节尚能弯弓。”
说罢，接过匈奴人递过来的弓箭。
用手试了试，铜臂铁弓，足有三十余斤。
如此看来，刚才射鹰之人，至少也是匈奴上将。
呼延卓越双膀较力，铁弓拉满。
瞄着空中的一对雄鹰久久没有发射。
大家吃惊不小。
这般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力！
轻轻松松就拉了个满弓。
更令大家目瞪口呆的是，他居然长时间保持满弓状态！
纵然是刚才的那位匈奴上将，作战时也不会使用这样的弓箭。
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这张铜臂铁弓是特种兵器，执行斩首行动，或者表演时才会拿出来。
即便是他自己，恐怕连着拉满五次都要双臂酸麻了。
而这位卫朝使节，竟然长时保持满弓状态，这得需要多大的爆发力和耐力。
就在大家惊诧之际，“嗖”的一声，利箭破空，只见两只雄鹰双双掉落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
达达单于带着大家前去查看。
原来是一箭双雕，一支箭矢洞穿了两只雄鹰。
大家这才明白呼延卓越为何迟迟没有发射，他是在等可以一箭双雕的机会。
此时大家才醒过神来。
双方阵营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贵使节才是真正的射雕者！帐内请！”
射雕者是草原真正的勇士，只有单于庭才能配备这样的军队。
现在的匈奴共有三位单于，只有吉利大单于单于庭才有射雕者。
达达单于称赞呼延卓越为射雕者，除了佩服他的简术外，另有一层深意。
而这层深意被呼延卓越尽收眼底。
接下来，达达单于按照最高规格接待了卫朝使团。
“大卫朝皇帝雄才大略，本单于佩服之至。”
达达单于在试探口气。
“大单于，奉我大卫朝皇帝旨意，达达单于年轻有为，是匈奴之幸、草原之幸！”
呼延卓越赞道。
“贵使节过誉了，在草原，大单于只有一个，就是吉利单于，本单于唯大单于令是从。”
达达单于笑着挥手道。
“在本使节看来，达达单于韬略过人、勇猛无双，实乃文武兼备的单于。”
“所以，我大卫朝愿意和达达单于往来，日后，我大卫朝将对达达单于开放边塞，加强贸易往来。”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
达达单于原本只是匈奴大单于的附属地。
不仅要向大单于交纳牛羊，就连军队的数量都有严格控制。
在草原，牛羊就是全部资产，想要偷偷发展势力着实不易。
如果可以和卫朝进行商贸往来，那隐性资产可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开放边塞商贸，就是卫朝抛给达达单于的橄榄枝，是扶持他成为大单于的信号。
“匈奴牛羊肉质鲜美，本单于定当将最优质的牛羊卖给卫朝，包括草原战马！”
达达单于顿了顿。
“不知大卫朝皇帝有何要求？”
然后低声问道。
他知道，无缘无故地人家凭什么帮你，其中肯定裹挟着条件。
“哈哈哈！”
呼延卓越突然放声大笑。
达达单于眉头一紧。
“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我大卫朝皇帝只想和达达单于交个朋友。”
呼延卓越朗声说道。
达达单于看他神态自若，又是相貌堂堂，不像是阴险狡诈之人，便信了几分。
“马上就要青草泛泛、春暖花开，贵使节可要在草原好好游玩，本单于也正好有些事情需要与贵使节商议。”
达达单于可不想放过这个翻身作主人的机会。
“谢谢大单于盛意。本使节原本是急着回朝赴命，既然大单于有意挽留，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本使节再逗留三日。”
呼延卓越说着比了三个手指。
“好！给大卫朝使节斟酒，本单于要与使节大人一醉方休！”
呼延卓越之所以答应只停留三日，是因为他算到了，三日后，吉利单于必然兴兵问罪。
他的草原怎么可能允许中原染指。
更何况还是把他这个大单于冷落在一边，和达达单于私下里偷偷摸摸。
这三日，达达单于异常热情。
亲自带着呼延卓越在草原上驰骋，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安营扎寨。
不仅去了百胜单于的驻地，就连吉利单于的驻地也跑了个遍，单于庭除外。
就是怕引起吉利单于的怀疑。
在呼延卓越一片溢美之词的背后，是他清清楚楚地记下了匈奴的山川地貌。
草原的轮廓已经铭记在脑海。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草原之大出乎他的认知。
匈奴人所生活的地方，也只是整个草原的一部分，再往北，因为气候环境恶劣，不适宜人畜生活，所以异常凄凉。
就连匈奴人对那里也不是十分了解。
而匈奴的西边还有诸多小国，每年要向匈奴进贡，接受匈奴的保护。
这些都是意外的收获。
三日期满，无论达达单于如何挽留，呼延卓越执意要走。
他知道不走不行了。
卫朝使团离开草原的第二天，吉利单于就带着军队杀了过来。
达达单于驻地的百姓心惊肉战。
他们见多了打打杀杀，同胞自残。
“卫朝使节在哪里！”
吉利单于不顾眼前的达达单于，直接闯进了他的营帐。
“人呢！”
扑了个空，转身出来喝道。
“大单于，卫朝使团昨天已经离开了草原。”
达达单于一副胆战心惊地样子。
“他们来干什么！”
吉利单于怒不可遏。
“大单于，他们送了些金银珠宝，都在这里呢，本单于不敢擅动。”
达达单于命人将几个大箱子抬了出来。
打开箱子，全是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
吉利单于上前一脚将箱子踹倒。
“还有呢！别以为本大单于不知道，十余辆牛车就送了这几个箱子！”
“还，还有呢，全抬出来。”
达达单于命人将装食盐的箱子也抬了出来。
吉利单于瞪着达达单于。
“大单于，真的没有了，全在这里。”
达达单于诚惶诚恐地说道。
这些东西他可以拿出来，那几车生铁，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抬出来的。
生铁可是战略物资。
“他们为什么送你这些！”
吉利单于依然不肯罢休。
“大单于，本单于认为经月城一战，卫朝定是怕了大单于，送些礼物过来，无非是示弱讨好罢了。”
达达单于早就想好对策。
卫朝使团的事情，肯定瞒不了吉利单于。
兴师问罪是迟早的事情，只要他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那一切就是安全的。
“这么说，你达达单于可以代表匈奴单于庭接受卫朝的投降了！”
匈奴人就是这么自高自大。
可能是和天高地远的生活环境有关，他们自小就养成了自我感觉良好的心理。
生活单调而简单，所以，大多数匈奴人头脑都比较单纯。
只有当权者才会学习中原文化，玩弄伎俩。
一个使团送些礼物，就可以理解为卫朝认怂了。
这恐怕也只有匈奴人能想得出来。
“大单于，卫朝要送，本单于也不好拒绝。但东西都在这里，本单于可是分文未取。”
达达单于急忙洗白自己。
“他们给你说了什么？”
吉利单于见达达单于还算老实，怒火消了几分。
“大单于，他们就是送些贡品。”
达达单于突然想起来了，用贡品这个词更合适，正好可以印证卫朝示弱的说词。
吉利单于没有说话，显然是不相信他。
“中原人没有见过草原，本单于陪着他溜达了几日，也算尽了地主之宜。”
“仅此而已？！”
吉利单于还是不相信。
达达单于早就打定了主意，开放边塞商贸的事情，是他在大单于监督下壮大自己力量的唯一办法。
那是打死也不能说的秘密。
可除此之外，呼延卓越真的什么了没有说了。
那些溢美之词也是外交辞令，当不得真的，他也无法说的出口。
“仅此而已。”
达达单于垂首道。
“把东西全部拉走，还有可贺敦！”
吉利单于皮鞭一挥就要离开。
“大单于！可贺敦没有错，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可贺敦就是达达单于的妻子。
匈奴人是最护妻子的。
“大可贺敦想可贺敦了，暂住几日便会送回来。走！”
达达单于望着吉利单于的背影，双拳撰得咯嘣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