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周万籁俱寂,心跳声却震耳欲聋。

    直到门铃声响起。

    他松开她,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江珩贴得近,鼻尖碰到陆青斐的,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他眸里幽深的欲让她心猛地一跳。

    ……比印象中还要危险。

    门铃声再度响起,陆青斐羽睫轻眨,环住他脖颈的手挪动,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眼睛攒出些笑意来。

    “师兄,你是不是把门从里面彻底反锁了?”

    江珩收敛眸底情愫,三秒后,又覆上身子,脑袋伏在她颈窝,深深地嗅了几口后,沉沉发出个单音节:“嗯。”

    “为什么?”陆青斐笑道。

    她明知故问。

    江珩眉眼飞扬的弧度乖张,哼笑道:“以前不也这样?”

    陆青斐:“噢,你就是想跟我同吃同住。”

    两人抱着笑了会儿。

    陆青斐从沙发上起来,望着江珩的身影,右手伸到后脖的位置摸了摸。

    没有细细的战栗感。

    他的手,她的手。

    触觉不一样。

    上回两人亲昵接触,是因为寒气发作。那时,她趴在他宽阔的肩上,疼得只顾着让他也跟着疼,分给触觉的注意力并不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陆青斐低头失笑。

    她不是个喜欢回忆过往的人。

    看来这些记忆对她来说很珍贵。

    管家把早餐布好,简单的鱼肉粥、煎蛋、牛奶。

    吃完早餐,江珩先送陆青斐去文物修复馆,再去公司。

    陆识澜是个画家,陆青斐在画画也有一点点天赋,修复上面的画很轻松。

    忙活一天,她跟江珩说回宗门,江珩本想跟她一块回去的,但陆青斐拒绝了。

    主要是担心师兄们打起来。

    后院掌门种植的蔬菜绿油油一片,陆青斐在空旷庭院看见躺在躺椅上的掌门。

    她脚步轻快,笑盈盈地走去。

    桌上放着红豆冰糕,还是温热的,陆青斐拿起吃了块。

    甜糯不腻,三师兄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师父。”陆青斐边吃边说,“师兄来了,你们何时回去?”

    掌门翻阅书籍的动作停住,他缓慢地抬眼看小徒弟。

    师徒俩心如明镜,很多时候都不用铺垫太多。

    师父和师兄们是自愿到陌生世界的。

    他们并不担心小师妹会流落街头。

    他们只是不忍小师妹孤身一人。

    仅靠宴归来是没办法跟天道做交易的,只有掌门才能撼动天道做事。

    “师父,代价是不是堕魔降世,你以血骨之躯献祭?”陆青斐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冷静,腔调带着显而易见的颤音。

    掌门不答,似跟她闲聊:“原先只是为师陪你来,但你三位师兄偷听到,都不约而同选择来到这里。”

    钟秦拼命赚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走的时候能让小师妹无忧无虑地当个富婆。

    而谢云寂的公关…陆青斐知晓她做主播,那些舆论消息、控评都是他在处理。

    宴归来则用全部妖力帮天道找出破坏秩序的人。

    他们拼命燃烧自己,只为多给小师妹一丝温暖。

    就像在修真界十年,小师妹毫不吝啬地给他们的温暖。

    就像小师妹在用她的方式保护他们一样,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为师知晓你早就卜卦,算出为师会身消于万骨血河的堕魔大战中,不留一点气息在世间。”

    掌门风轻云淡道:“故而把长意剑压于涧水崖,避免堕妖的影响。”

    可,陆青斐知晓,那一战必不可免。

    只有千年前的最强剑客楚之荀方能彻底斩灭堕魔。

    无论她卜多少次卦,探多少次命运。

    身消意散的结局不变。

    掌门楚之荀一生为天下,而他为了小徒弟挤出短暂半年多时间来到异界。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像他纯度这么高的神金!”

    钟秦的吼叫声乍然传来。

    陆青斐仰头望天,快速眨眼,恢复原来的模样。

    “天啊噜,你们竟然牺牲宝贵的吃饭时间在这里吹风?!”

    钟秦不可思议看着师徒俩:“这世道怎么了,吃饭都不积极了。师父师妹,快点过来啊!”

    二师兄虽然是个饭桶,但实在能干。

    吃饭比闹钟还准时。

    掌门抵唇咳了咳,慢慢起身:“还有时间,先吃饭。”

    陆青斐深呼吸一下,也若无其事道:“好。”

    掌门捋着胡子,眉眼含笑,问小徒弟:

    “不带你师兄回来?”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像带对象回家见家长呢?

    陆青斐扭过头,明亮干净的眸子看着掌门,面不改色说:

    “师兄他害羞,需要几天时间适应。”

    他要是害羞,那天底下可能就没有不害羞的人了。

    小徒弟胡诌总让人耳目一新。

    掌门语重心长絮絮叨叨:“离珩这孩子经常跑没影,有必要的话,拿根绳子绑好,别丢了。”

    陆青斐:“?”

    师兄在师父眼里这么顽皮吗?

    还有她在师父心里又是个什么形象,拿绳子绑人,这像话吗。

    掌门可能也觉得自己很不像话,突然笑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陆青斐的脑袋,神态格外慈眉善目。

    陆青斐都有点不习惯了。

    毕竟师父虽然年老了,但骨子里的锋芒和过往艰险狠辣的性子还在…慈眉善目按理跟他永远扯不上关系。

    她迟疑:“师父?”

    掌门脸上带着沉厚的笑容,目光关怀,缓缓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为师很高兴。”

    陆青斐怔怔看着依稀可见道骨仙风影子的掌门。

    她轻弯眉眼,认真道:“师父您也是个很好很好的老人,徒弟很高兴。”

    掌门听乐了,哈哈笑。

    钟秦挠着眉骨,疑惑不已,想两秒后想不出答案。

    甭管笑什么,跟着笑就对了。

    谢云寂和宴归来闻声,满脑袋问号:“你傻乐什么呢?”

    “要不要拿个喇叭给你,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你的笑声啊?”

    他们侧目,瞧见走近的陆青斐和掌门。小师妹笑得眼如月牙,像遍洒了漫天璀璨的星光,身姿端正的师父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云寂和宴归来蓦地明白钟秦为何傻笑了。

    往常无畏无惧,满怀一腔热血斩妖除魔,于浩瀚山河肆意嬉笑,许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而今,眼前美好纯粹的笑容是他们最想守护的。

    他们可以死于堕魔降世,但小师妹一定要拥有盛大的自由。